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唐福已经不再说话了,谁都看得出来,白罗伊并不是被唐福的插科打诨给转移了注意力,而只是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之中。
一群人就这么紧盯着白罗伊,只见他的脸色时不时的急剧变幻着。一会儿是咬牙切齿的铁青色,像是密云不雨的午后天色;一会儿又是热血上涌的鲜红色,直如怒发冲冠的大公鸡一般;再过一会儿,则又变成了如冰雪般的苍白
色,像是赤身裸体被人扔进了冰窟窿里……
颜色之丰富,变幻之迅速,实在令众人叹为观止,拍案叫绝。
有人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也不敢笑出来——开什么玩笑,白罗伊的随便一个决定,就能主宰这场上众人的生与死!万一人家原本可以想得通,给你一声讪笑给坏了事,让大家伙统统变成了白家护卫的刀下之鬼,那到了地府大家伙也不能放过你!可惜,即便如此,还是事与愿违,白罗伊最终做出了他的决定——显然不是令众人可以放心开怀的决定——随着白家护卫首脑的口令,百多名白家的精锐护卫从松散的警戒阵型排成了紧凑
而严密的进攻队形,随着一阵“唰唰”的拔刀声,所有白家护卫已经刀枪在手,缓慢逼向唐福这一边。
唐福苦笑,阿马德里苦笑,就连罗森斯坦都在苦笑,大家伙心知肚明,这一回怕是过不去这个坎了。
倒是金弩目,激动得浑身乱颤,一个箭步冲到唐福前面,戟指大喝:“白罗伊,你想干什么?难道你要学法罗和鲁吉拉,行那大逆不道之事吗?!”金弩目人高马大,陡然发怒竟然颇有些威势,加上一众白家护卫表现得再怎么理直气壮,自己个也知道这种行为到底意味着什么——就算再愚钝的人,经历过会
场内外这么三番五次的洗礼,也该知道北雷色国和白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因此,白家护卫的兵锋居然硬生生地就这么给金弩目一个人逼停了下来,弄得藏身护卫后面的白罗伊那是又恼火又尴尬,还不得不尽快走出阵列来处理,否则一旦军心士气散了,想要再重新凝聚起来就要费老牛鼻子劲了。站到护卫们的最前列,白罗伊懒洋洋地看着怒发冲冠的金弩目,一时之间百思不得其解——照理说
,控制了雷色商业联盟,大把的金银过手,金弩目跟令尼尔森完全没必要这么死心塌地地给雷氏皇族卖命啊……白罗伊想到便说了出口:“金叔叔,您这是犯了哪门子痰喘?雷家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在这上蹿下跳!你老人家主持商业联盟,赚的钱海了去了,还有谁能收买得
了你!”金弩目和白罗伊的父亲,上一任北部行省平辈相称,因此白罗伊平白矮了一辈,但是两人年纪差着十来岁,白罗伊喊一声叔父倒也不算太吃亏。只是白家从上至下,对于靠商业发家的东北行省和金弩目都不大看得起,在他们心目中,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谁有军队谁才说了算。因此白罗伊一向对金弩目都没什么好脸色,
只是如同这回一般,口称叔父话里话外却直接开骂的情形还是绝无仅有。金弩目见到正主,情绪反而平复了下来,听到白罗伊的詈骂之言也不以为意,只是冷冷笑了两下,才指着白罗伊点了点,说道:“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有什么资
格在这里狂言犾犾?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就你这样,还敢妄图干预国家大事?真是狂犬吠日,不知所谓!”金弩目的话算是点着了火药桶,白罗伊脸色一沉,感觉脸上似乎有一团火在灼烧,双拳握紧,尖锐的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的皮肤,深呼吸几口气,白罗伊才算把
滔天的怒火给压了下来。
不着急,不着急,白罗伊自我安慰道,我倒要听听他怎么说——其实白罗伊不过是被内心的恐惧和不安所支配,想要拖延时间罢了。
所以金弩目嘲笑白罗伊“乳臭未干”,也不能算是詈骂,甚至都算不上侮辱,毕竟白家的这位族长,的确没经历过多少大场面。
“那你说说,”白罗伊脸上阴云密布,像是能滴下水来,“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位所谓的雷诺陛下,突然就这么冒了出来,你也不怕人家冒名顶替?”不爽归不爽,白罗伊的语气倒也缓和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带着百来个全副武装的家丁武士,却感觉比眼前如同待宰羔羊一般手无寸铁的这群人还要更加没
有安全感。金弩目表面上不动声色,私底下一直悬着的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他跳出来开骂的时候,也是抱定了必死的念头,兵行险招的唯一目的就是拖延时间。但凡能让
白罗伊停顿下来,他哪怕豁出命去也值了——最怕的是起到反作用。万一白罗伊受不得激,凶性大发之下,杀了他金弩目倒也就算了,连累了雷鸣陛下他就万死莫赎!好在商场如战场,金弩目纵横商界几乎无敌,对于人性的把握
臻于化境,更何况白罗伊原本就是他重点研究的对象,他有着七八分、乃至九成的把握,白罗伊会在他的言语刺激之下入榖,果然一击便中。不过金弩目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眼见着白罗伊软了下来,并且真的在打听他和雷鸣陛下的关系,他自然不能放过这样灌水拖戏的好机会,也紧跟着将语气放缓
,却仍旧是一副欠揍的吊样:“什么关系?哼……”看着将白罗伊的注意力已经完全吸引了过来,金弩目这才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你小子有句话算是说对了,他雷家算是个什么玩意,我们东北行省主持商业联盟
以来,利通天下,赚的钱海了去了,岂是区区雷氏皇族能够收买的?”金弩目先抑后扬的一番话,不光光是白罗伊,就连唐福自己,还有罗森斯坦这些人的好奇心统统都被吊起来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