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相信白楼越在进入唐福的帐篷之前,一定做过了某种安排,比如一旦他超过什么时间没有从帐篷里出来,或许某件事情就会发动,诸如此类等等。罗森斯坦面色凝重,他脑中正急速运转,计算如果一旦白家叛乱,他在离开北部行省之前所做的种种安排是否足以应付。原本罗森斯坦自信满满,但是自从出了
骆否藏那一档子事之后,罗森大帅对于自己的计划、安排以及手下原本应该铁板一块的部属的信心明显被削弱了不少。还有一个正在伤脑筋的,同样是带兵的。阿马德里最担心的的则是已经被精灵近卫军看管起来的白家护卫,就是跟随白楼越和柯仕仁一行进入希玛城的那批战士
,这些士兵虽然在精灵近卫军的监视之下不允许随意走动,但却并不是俘虏,甚至都没有被缴械,依旧按照战斗阵型在原地扎营,只要一声招呼就能行动起来!看起来远征军在无论从数量、武器还是战斗力方面都能碾压这支军队,但是真打起来,刀枪无眼,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况且从之前他们对付骑兵的动作来看
,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强军,即便精灵近卫军能够战而胜之,想必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唐福竖起了一根指头,说道:“第一条,白家交出二十万军队,北部行省不再允许有白家私兵存在!”唐福的口气并不强硬,听上去更像是朋友之间正常的聊天,然而无论是正保持着不舒服的行礼姿势等待着唐福回复的白楼越,还是旁观的金弩目和柯仕仁,就连
正思考着如何应付可能到来的战争的阿马德里和罗森斯坦,都大吃了一惊。白楼越弯下的腰慢慢挺直,他一直保持着脸上震惊的表情,丝毫不用作伪,这完全是他的真情流露。谁都知道白家能坐稳北部行省军阀的位置,全靠了手上这二
十万军队,抢了这个军队,不就等于是挖了他白家的根基吗?!“第二,”唐福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帐篷之中气氛的变化,兀自举起了第二根手指,继续说道:“白罗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按照我的设想,他要去西南行省黑
暗森林中面壁思过一段时间,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会允许他返回白家。”这差不多就是赤裸裸地要把白罗伊给流放到黑暗森林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而且流放的期限未定,说白罗伊是质子也不为过。要是白楼越有点什么不规矩,想必
在黑暗森林里面壁思过的白罗伊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唐福站起来,走到一直呆立在原地的白楼越身前站定,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到白楼越几乎都看不全唐福的脸,只看到唐福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珠子。那里头似乎什么都没有,就像一口深到了一定程度的深潭,水面清澈无比,但水面以下却一无所有,一眼就能看到潭低凹凸不平的石头和摇头晃脑的水草;但是再仔细一看,刚才的竟然全都是错觉,那哪里是一口深潭,那明明是一座深渊,里头翻滚着的全是猩红的血液、破碎的骨头和千千万万个不停痛苦嘶喊着的冤魂
!白楼越打了个寒颤,从自己的臆想中清醒过来,暗自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不着调的幻想……然而唐福却不再给他思考的机会,径直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很震惊
,大约还会以为我是不是疯了,居然跟你狮子大开口,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
唐福话里的语气全是满满的讥诮,似乎化身为白楼越,说出了对方心底里想说却顾忌着方方面面的因素没敢说出来的话。
这回不光是白楼越,就连旁观的柯仕仁、罗森斯坦等人也都一同瞪大了眼睛——他们也想知道唐福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唐福冷哼一声,语气陡然一变,如同长枪大戟寒光森然:“你不就仗着白家世代经营北部行省,在这一省之内盘根错节壁垒森严,纵然不敢说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但想必如同像我这样的外人,即便是皇帝之尊,想要动一动你们,也要三思而后行,是不是?!”面对唐福声色俱厉的喝问,白楼越的神态反而轻松了下来,但是他刚想客气两句,好将这令人尴尬的事实尽快揭过去,也好让年轻的皇帝陛下有一个台阶下来的
时候,却被唐福一挥手将所有想说的言语都统统堵在了嘴巴里头。所有人只听得唐福用越来越凌厉的口吻继续说道:“我只能说,你们,尤其是你,白楼越老大人,你们都他妈太天真了!你们还以为这是和平时期,纵然皇帝也不
过就是个比你们领地更大、人口更多的贵族而已……有什么事情大家都可以坐下来慢慢商量,无非就是讨价还价罢了……”尽管已经爆出了粗口,尽管口气越来越严厉,但是唐福却并不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甚至失去了理智,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都说得非常冷静,丝毫没有破口
大骂的意思:“你们都错了,不但错了,还都错得离谱。或许,对当前形势体会最深的,就是已经被杀掉的鲁吉拉,可惜他却早早叛变了自己的种族和国家……”
唐福挥挥手,莫斯在帐篷的墙上挂上了一幅地图,就是那幅鲁吉拉在市场小楼北雷色国的会场中拿出来的那幅地图。
即便是亲身经历了神族入侵场面的唐福和阿马德里,也不敢说自己能够绘制出如此详细和精确的神族势力图来。毕竟千山帝国地域广大,精灵远征军马蹄踏处才有多大一点地方?更别说唐福压根就没踏上过库拉斯帝国的一寸土地。在场的人中,除了金弩目和罗森斯坦,柯
仕仁以及白楼越都还是第一回看到这幅地图。“以我的认识,鲁吉拉并没有说谎,这幅地图也是比较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