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良辰醒来的时候浑身都在疼,这一点毋庸置疑。
她记得,她死了,的确是死了。
那个局,是她亲手布的,借着庆妃的骄纵,她要皇上欠她一个人情,放过她的父母兄长,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偏了那剑一公分,被狠狠地刺入胸口,涌上喉来的腥甜怎么也憋不住,然后喷得凤袍上满满的血污。
顾良辰知道,她肯定是活不了了。
宫人们急急忙忙地将她抬回宫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混乱的人群,还有自己的血迹,它们顺着宫阙的台阶,一点点凝成黑色,而她的唇舌口鼻间已经被血气盖满,整个人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她不能就这样死去,她还没有为自己的家族求得平安。然后,她终于等来了那个男人。他的眼神邪肆无比,但却不知道,算不算错觉,她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一种愤恨,一种近乎灼热的疯狂。
他掐着她的手腕,指尖一点点收拢力气,顾良辰才发现,将死的人还是能感觉到疼痛的。她想开口求他,因为她就要死了,看在往日情分上,他应该能答应自己的吧?但是她惊恐地发现,只要她一张嘴,血就从喉里涌满了唇舌,她根本就不能说话,因为一开口,就会被凝成的血块噎住喉。
任凭她如果张动嘴角,除了发出两声咕咕之外,她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然后她就只能安静地看着他,眨了眨眼,不曾错过他眸底的疯狂。
“你想死是吗,朕的皇后?没关系,朕大可以成全你,但你们顾家总还是要死的,不如朕让他们给你陪葬吧……”
然后她就死了,死得恰到好处,因为她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包括他对自己的爱,包括这场局外局,但却是看不到结局了。
这个男人为了权势,从后宫开始操控整个朝堂。顾家功高震主,他总是要打压的,所以,就算她以死相逼,他也从没忘了他是一位君王。他看中的,只有江山,所以,就算她死了,他也不会对顾家心慈手软的。
其实,事情走到这一步,早就已经不受掌控了,就像那柄刺偏的剑一样,无力回天。她顾良辰是顾家的女儿,现如今为了顾家而死,也算是无憾了,只是可惜,没能保全顾家,顾良辰有些不甘。
她想明白了这个男人蛰伏在权利下的微薄爱意,但那又怎么样呢?他还是会对顾家动手的,所以,死了也好,不用眼睁睁地将自己困成一个疯子,那座华美的宫阙里已经有太多疯掉的女人了,她不想成为她们中的一个。
帝王的爱,终究是不可靠的。
只是,这里是哪里?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顾良辰努力地转了转眼,房间四处都是白白的一片,顶上嵌着很大的夜明珠,而离开她不远的地方躺着好多裹着白色襁褓的婴孩,他们装在一只只盒子里,安静地睡着。
很明显,这里肯定不是皇宫。
想她十三岁凤冠霞帔嫁到宫里,里面的每一处她都熟悉,即便是冷宫也比这里要华丽好看许多,那么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浑身都疼得厉害,明明她被刺到的只有胸口,不是吗?
才想要下地走走,顾良辰忽然惊恐地发现她变小了,肥短的手指,细小娇嫩,试着喊了句什么,但听见的只是微弱的哭声。
即便死都能坦然面对的顾良辰忽然开始害怕起来,她这是,怎么了?
或许是死了之后忘记喝孟婆汤,未曾洗去前世记忆罢了,这是顾良辰能够想到的唯一解释了。
顾良辰对这样的可能觉得无比崩溃。的确,她可以死,可以投胎,可是她实在不想要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活啊。她从出生的那天起,就必须至善至美,成为闺秀典范,因为她生来就是要送进宫去做皇后的。
那中间有多辛苦,她自己怎会不记得?
可以说,上辈子的顾良辰从未真正的快乐过。
懊恼地蹬着腿脚,身子不安地扭动起来,顾良辰就看见他们。
男人不到三十,头发竟然只有寸尺长。女人似乎有些柔弱,竟然散着齐肩的发。女人由男人扶着她的身子,两人用一种很爱怜的眼神看着自己,顾良辰愣了一下恍惚明白,他们应该就是自己这辈子的爹娘了。
只是真的太奇怪了,他们似乎被一道看不见的东西隔住了,顾良辰看见他们张着嘴巴说了什么,手掌抵在半空中,她却一点声音都没听见。而且男人与女人的穿着都很奇怪,女人套着宽松无比地浅蓝色亵衣,露出光裸的脖颈与双手,而男人就更加奇怪了。
寸短的发,鼻子上戴了金丝框的什么东西,而外套很像马甲,却偏偏有着一对长袖子,领口上绑着一块细长的黑色布条,总之,这一切在顾良辰看来都惊异无比。
发出毫无意义的依依呀呀声后,顾良辰拽着自己变小的手,冲着那边为了引起自己注意而努力招手做鬼脸的两个人眨了眨眼。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顾家的教养与几年的宫廷浸润叫顾良辰近乎本能的,冲着外头的人咧开嘴角微微一笑,然后就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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