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还是把河底那摊黑乎乎的东西给扛上来了,没错,是抗。
那家伙个头实在太大,当我气喘吁吁的躺在河边的时候,想破头皮也不能理解,苏泽为啥要费神费力的捞这个丑东西。
爷爷还站在河边,微叹一声,声音轻不可闻:“到底还是把它捞上来了,她终于要来赴他的千年之约了吗。”
“小宝,累了吧,走,跟爷爷回家睡觉吧。”
爷爷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绵软慈爱,而且爷爷从来都是只喊我名字,只有在我受伤的时候才喊我小宝。
我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问。捞这个家伙浪费了我太多力气,我早已没有力气再去细究什么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起来了,兴冲冲的想要将昨晚捞的河蚌送给苏泽。
刚跑出门,就发现昨晚扔在门口的河蚌不见了,围着屋子找了几遍也没看见。我跑进屋里摇醒爷爷:“爷爷,爷爷,你看见我昨晚捞上的河蚌了没?”
爷爷惺忪着睡眼,含糊不清的回答:“没见。小宝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撅起嘴巴,有点委屈的跟爷爷说:“我昨天捞上来那个大家伙不见了。”
爷爷爱怜的摸了摸我的头,突然说:“小宝,幸福虽然短暂,可是在爷爷的有生之年,还是自私的想亲眼看见你曾幸福过。”
我在爷爷怀里蹭蹭:“爷爷,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说?”
爷爷支起身子,擦了擦眼睛,安慰道:“许是那河蚌现在还不想让小宝找到吧,爷爷这就起来做饭,小宝在去睡会吧。”
我赞同的点点头,早就听说烟雨河的河蚌是有灵性的。
那时,我并不知道,是爷爷故意藏起了那河蚌。他老人家以生命的代价暂改了苏泽的命运,只为了想让我幸福。
可是,爷爷忘了,那场千年之约,连神界之王都无法阻止,更何况爷爷只是一个凡世平凡的人呢?
后来,苏泽像是失忆了一般,再没提过烟雨河河底的河蚌,开始变得如其他少年一般活泼好动。
邻里们再开玩笑时,他也不再沉默,双手环住我,自豪的冲他们说:“对,这我媳妇。”
我沉浸在这种小幸福里,日升月落,以为这就是一生。
可是,就算是沉浸在这种小幸福里不问世事的我,在看见那张晃眼的调遣令的时候,还是震惊了。
那是很平常的一个下午,我正在临渠泉里教苏泽游泳。这家伙虽然从小在河边长大,却天生没有游泳的天赋,平素也不最不喜欢接触河水。我叹道:“怪不得你当初要做工具捞河蚌呢。”
苏泽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你会游泳,那你为啥不帮我去捞啊?”
我在心里道,我不是没有捞,是它自己不见了...而且,那时我们交情还没有好到要我舍命去河底给你捞吧?
苏泽极不情愿的在临渠泉里扑腾着,眼睛一直不满的盯着我。
看着他极其不满的眼神,我冲着他大发慈悲的开口:“行了,今天就到这,我们回去吧。”
如果我知道,这次回去,他会离开我。
如果我知道,这次回去,幸福将变得遥不可及。
如果我知道,这次回去,将是这几年幸福的终结号。
如果我知道,这次回去,会带给我一个不可预测的命运。
如果我知道,这次回去,我会失去苏泽,甚至失去爷爷。
那么,我一定不会拉着苏泽回去,我要带着他逃跑,我要带他找一片无忧的净土,让他这辈子都不会跟他命中的劫数遇到...
可惜,那时我还什么也不知道。当茅屋里站满了拿着官刀的士兵的时候,我还兴奋的跟苏泽说:“当将军一定很威风,苏泽,你要不要去?”
没错,那些官兵们是奉了皇命来请苏将军的。
苏泽看着眼睛里闪着光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苏伯递过来的破云剑,那是东国的将军令。
苏伯眼中满含了欣慰,平时基本从不开口的他竟然老泪纵横的对着苏泽说:“孩儿,你终于长大了。”
苏泽握了握苏伯的手,突然就笑了。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笑,像是太阳终于拨开万里白云,笑得耀眼而刺目。
爷爷眼睛黯了黯,不动声色的拿出一颗玲珑可爱的黑珍珠,用红线穿了,递给苏泽,说是可以在沙场佑他安好。
苏泽接过爷爷手中的黑珍珠,看着它被洞穿的小孔,半开玩笑,半是怜惜的说:“这黑珍珠玲珑可爱,就这么毁了,有点可惜。”
爷爷郑重的对苏泽说:“这黑珍珠一定要随身带着,切记不可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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