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进行:先是将儿子小亮从外地转到本市来上学,再对人说老婆也从外地调过来了……在一个星期天的早晨,孔二与老婆联手成功地把床搬到了三楼大教室里。
这个游戏的关键在于偷袭: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不能让陈立察觉。当时大教室前后两个门都没锁(陈立彻底放松了警惕),他们一大早从后门偷袭成功!
说一大早,其实已经八、九点钟了。到了星期天人们都步调一致地睡懒觉。
等陈立发觉城池失守已经晚了。孔二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他也跟学生会的干部说了,“借”一块地方搁张床。
陈立无可奈何。但孔二知道,他是决不会甘心的。跟这种人就要玩拉拉打打的战术,象过去老共对国民党一样。
孔二在教室中间拉了一根绳子,上面挂一排床单,算是两国的分界线。又借来一张旧三人沙发,背对着门,算是一张床。那模样空荡荡的更象吉普赛人的马戏场。(吉普赛人真是一个奇妙的民族:他们生性放荡浪漫,全部生活好像就是跳舞、唱歌、游戏。)孔二觉得就这样简简单单、飘飘荡荡象个吉普赛帐蓬也没什么不好。
可古月绝对不干。女人有女人的想法。当天晚上她一夜没睡,眼睛哭得红肿如桃。她一直东看西看的。那些床单、那些碎了玻璃的窗子,其实什么也挡不住,象某种游戏里的道具,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人有的时候需要万人瞩目,众星捧月;有的时候却要藏得越隐蔽越好。)
第二天,古月就走了。对内是挥泪而别;对外她装得高高兴兴地跟邻居打招呼,说要出差去,去很多天。
从此,孔二对外人总是说,老婆出差去了。去很多天。今天到武汉,明天到成都,反正在外面转悠着。
孔二是这么想的:有了老婆小孩,分房才有理由。小孩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老婆呢,则需要作点虚构。玩这种虚构游戏的关键在于不要太虚。孔二曾是个文学青年对此当然通晓几分。他总是愁眉苦脸地对人说,老婆的工作关系倒是过来了,可户口还没过来。现在调个户口要七千元钱呢!国家明文规定:夫妻分居两地调动不许收费,连报纸上都登了,可地方上还是照收!这个“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游戏要玩到什么时候?还要不要老共领导?……这样说,这样发牢骚,连陈立都相信了。但他是不会轻易绕过孔二的。因为他想独占这间80平米的大教室。他也不想想,这可能吗?
但至少,他可以叫姓孔的睡不成觉。
玩这个游戏有多种方法:如开灯(陈立那边可以控制大教室的12只日光灯,但好在只有4只是亮的);开收音机(弄个破京剧锣鼓敲你个昏天黑地);最毒的是找人来打麻将,希里哗啦糊到大天亮……
孔二开始用香烟之类的软武器去化解。夜里他一掀床单钻进陈立的“厨房”把收音机、灯关了,第二天甩支烟过去笑嘻嘻地说,陈立你昨晚上忘了关灯,待不及和老婆干上了是不是?
其实孔二知道他和老婆关系紧张,挨不上老婆的边。(他和他老婆之间的游戏,可以另外写一部长篇小说。)
后来孔二发现这个游戏没有玩到点子上。香烟的花销与日俱增,比物价还涨得快。陈立和那个法官一样,胃口越来越大。你一天不涨,他当天夜里就作怪。他总是在凌晨二、三点钟跑上来,用刀在砧板上乱砍一气。这是他的厨房,他不能用刀切切东西吗?
幸好陈立住在二楼,三楼有块地正好是他家的天花板,孔二于是找到了这个游戏的玩法:“那块地方”的凳子、椅子什么的总是特别容易倒。这玩艺儿制造的分贝比收音机大多了,陈立那个刚生下来几个月的小人儿是绝对吃不消的。陈立心中有数,一声不吭地中止了这个游戏。
后来,陈立又换了个花样:在大教室里养了一只母猫。猫用绳子栓着,又不给它吃,整天饿得哇哇直叫。
这只猫实际上就由孔二和他儿子养着。倒也罢了。可一进入春天,用什么方法都禁不住猫的叫唤了。失眠的痛苦使一个可怕的念头一天天在孔二的脑袋里滋长起来。只是这一连串的游戏越来越残忍,令他迟迟下不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