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1
对于蓝苏儿来讲,从父亲被逮捕那天起,她曾经无忧无虑、纵情肆意的生活便彻底结束了。
父亲被带走后,家里很快来了一群穿制服的人,他们向她和母亲晃晃搜捕证,便旁若无人地开始搜查,大量的现金、珠宝、古玩、存折、名烟名酒、信件被他们一一装起,接下来的事情令蓝苏儿怒不可遏,他们用刀划开所有能划的东西,床垫、沙发、布艺玩具,就连鸭绒被和棉服也用手指一寸寸捻过,他们凿开精美的装修,敲打墙壁和地板,如果听到声音发空,就会砸碎它,检查里面是否隐藏着物品。
蓝苏儿看到他们毫不留情地摔坏她心爱的瓷器,划破她总是抱着睡觉的布艺狗熊,几乎气得爆炸。
“这里面怎么可能有东西?你们是白痴啊?”她忍耐不住地冲上去,试图抢走它。
拿着狗熊玩具的警察轻巧地一闪,躲开她的冲刺,冷冷朝着她母亲说道:“管好你女儿,否则我们按妨碍公务带走她。”
母亲流着泪,抱紧她:“苏苏,随他们的便吧,一切都没有了,你还护着个玩具干什么?”
警察离开后,望着如垃圾场般的家,蓝苏儿呆呆地望着母亲,眼神空洞,喃喃自语:“妈妈,怎么会这样?我一直以为我是最幸福的人。”她忍回涌上来的泪,抱着一线希望问道:“妈妈,他们冤枉爸爸,是不是?这只是个误会,是不是?等到事情搞清楚,这些东西还会还回来的,是不是?”
母亲搂住她,手微微发抖,可是她一迭声地回答:“是的,是的,你不要难过,事情会好起来的。”
蓝苏儿却又慢慢地脱离她的搂抱,缓缓摇了摇头:“不,你骗我,我听爸爸跟你说过,在本市,没有人动得了他,一旦出事,一定是天大的事,会连带很多人。”泪水终于在她洁净的脸庞滑落,亮晶晶挂在腮边。
被查收的近六百万现金及存款,庭审时却只剩下两百万,而且不见了大量珠宝古玩,这些钱物的去向不问自明,然而她和母亲没有声张,如此一来,或许父亲的罪名会减轻。这也正是罪犯家属的脆弱之处,所以那些搜查的人才敢于明目张胆地隐匿。
焦虑的等待后,传来的却是蓝局长以“贪污、受贿、指使杀人……”等七项罪名而被判处死刑的消息,母亲就在那一刻彻底崩溃,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家中只剩下蓝苏儿一个人,往日响个不停的电话如今寂寥无声,曾经的高朋满座、富贵奢华已成过眼云烟。一位远房姨妈出于道义前来领养蓝苏儿,遭到蓝苏儿拒绝后,便心安理得地离开。
经历这场厄运,蓝苏儿终于体会到人情淡薄的滋味,她没有心情去感慨,心中只剩下一个强烈的念头,就是能让父亲活下去。
她不知要如何做,然而她必须做点什么。
父亲的朋友除了一起入狱的几个,其余的已全部消失,她凭着大致的记忆一个个找上门去,讲着千篇一律的乞求,他们对她倒是客气,却一概表示爱莫能助,有的人会叹息着塞给她一些钱,蓝苏儿默默收下。她没有理由拒绝,曾经狂傲的她,如今已经懂得“骨气”是一文不值的东西。
终于,一个父亲的旧日部下好心提醒她,不要再跑下去了,蓝局长一定是得罪了什么有势力的人,他的案子由中央调查组介入,如今已经没有翻案的可能。
蓝苏儿已不止一次地听说父亲得罪了什么人的说法,可是,父亲在本市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送出的厚礼不计其数,一度有希望提拔为本市的政法委副书记,是什么样的势力才能将他弄到这般田地呢?
她无助地问道:“他得罪了什么人呢?”
父亲的部下欲言又止,止而复言,犹豫不决地道:“最大的可能应该是嘉华集团吧?蓝局长以前跟他们关系也是不错的,不过后来因为快要提拔了,有几件事情影响太大,实在为难,就没有答应他们。会不会是这些惹恼了嘉华集团的董事长周进?”停顿一下,他补充道:“当然,这只是猜测。你可不要出去乱说。”
“我知道了。谢谢你,叔叔。”蓝苏儿低低应了一声,她下巴扬起一个坚毅的弧线,在心里默默重复着一个名字,周进。
2
蓝苏儿几次去见周进,都被他的秘书礼貌地拒绝,是啊,忙碌的嘉华集团董事长,哪有时间去会见一个无名小卒呢?更何况刚刚过完十七岁生日的蓝苏儿,在他们眼中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她也曾试图硬闯,却被保安不客气地抓住衣领扔了出去。
最后一次遭到拒绝后,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走廊里放声大哭,她哭得极伤心,极响亮,似乎要将最近受到的所有委屈都发泄出去。其实,她也知道,见到周进又能怎样呢?猜测、传言都当不得真,即使是真的,一个想要置她父亲于死地的人,又怎么会因为她来求他就手软呢?然而,这最后一线希望变得虚无,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指望什么,她忽然心力交瘁,只剩下绝望的哭泣。
泪雨滂沱中,看到周进的秘书接了个电话,然后朝她走过来,他递给她一方纸巾,笑吟吟道:“好了,别哭了,周总请你进去呢。”
蓝苏儿止住哭声,惊愕地看看他,她仍旧一下一下地抽噎着,眼中却闪现惊喜的光。
秘书摇摇头:“你这个小姑娘,我真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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