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
祖母对此很是担忧,蹙眉斥责道:“果果居然营养不良,也不知道有些人家长究竟是怎么当的!”
爸爸扶了扶眼镜没说话,反倒是小叔叔抬头看了祖母一眼,祖母却将视线转到一边。片刻后她又亲自替我盛了碗汤道:“再喝一点吧,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去看你祖父呢。”
我噙着勺点头,“祖父喜欢什么东西?我买了一并带过去。”
祖母低头叹息,“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他在那边什么都不缺的,不然怎么十多年都不回来看我呢。”
许是怕她伤感,阿香婆婆一旁插话道:“小姐,东西都准备好了,待会我会陪少爷一并过去。”
“祖母您不去么?”
她笑道:“有什么好看的,一堆黄山罢了。反正祖母也上了年纪,用不了多久就能见上了。”
我被到口的汤给噎了下,爸爸和莫旭却都面无表情,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就仿佛至终都未听到一样。
次日由司机开车载着我们前去上坟,乡间小路弯弯曲曲甚是颠簸。
我被颠的反胃,趴在窗户上嗅着暖风花香昏昏欲睡。路上断断续续走着许多行人,或西装革领,或拖家带子,无一例外都提着竹篮盛放祭品,偶尔几人手里还拿着细长的柳枝。
阿香婆婆又讲起青宛的风俗,这里清明是风行送柳枝的,寓意真情久留。
中途时爸爸下车一趟,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萝卜灯,一条棉线和墨水盒大的小瓶煤油。那灯是用新鲜白萝卜刻成的,青皮白肉像玉做的一样剔透,周围还带着一圈古典花纹,精巧可爱。
我立刻问阿香婆婆:“这灯有什么说法?”
她笑眯眯道:“这叫长命灯,给姑爷照明用的,以免晚归时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脑海里立刻闪出一个花白老人在荒坟里打转的情形,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又将视线转到她怀中的袋子里。
阿香婆婆主动解释给我听,拿起几个黄纸做成的元宝一本正经道:“这个是给姑爷准备的零花钱。”
又翻出一摞花花绿绿的纸人,“这是给姑爷准备的童男童女,做丫鬟的。咱们可是大户人家,不能让姑爷在那边落了寒酸。”说这话时,她声音很是自豪骄傲。
我听的摇头咋舌,视线不经意和莫旭对上,只见他额发碎发遮了一点眉毛,黑眼珠愣愣的看着我,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喂,喂,看什么呢……,”我冲他抬抬下巴,“呆样儿。”
几乎是同时间,后脑勺上重重挨了一记,教授绷着脸磨牙,“你是不是想挨打?”
我缩了缩脖子,莫旭却像没看到杀人的目光一样,竟还坦然自若的拿出手机对着我拍了张照片。
“你干什么?”我用嘴型狠狠责问他,却在教授威摄下不敢去抢手机。
他竟然不理我,气的我一路都在冲他做虚掐鄙视的手势。
祖父是葬祖坟里的,远远看过去一片乌青青的松柏,还有几只乌鸦呱呱乱叫,看上去格外碜人。我想不通视母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将祖父葬在这里。
阿香婆婆在前面带路,边走边念叨,“姑爷,两位少爷都来看您来了呢,还有讨人喜欢的小少爷……小姐说她今年不来了,您要是想啊就主动去看看她……。”
小路周围杂草丛生,地面上也有许多枯草和腐叶,踩上去软绵绵的沙沙作响。我不停的左顾右盼,眼睛突然定在前方一处墓碑处,“爸爸……。”
“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连忙摇头,视线却久久的盯着路侧一处荒坟。
阿香婆婆道:“才一年时间而已,怎么就荒成这样子了!真是让姑爷受委屈了,我回去就跟小姐讲,改天让几个人过来修修坟。”
爸爸打量了周围说:“在外面加个护栏吧。”
她连忙称好。
我贴着爸爸,却又不想在莫旭面前表现的像个胆小鬼,一边安慰自己眼花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没有,你什么都没看到。
阿香婆婆说:“小少爷,我们到了。”
我抬起头,发现世界果然复归干净。祖父长眠的地方只是一处普通土丘,别说墓碑,连个木牌标识都没有,矮矮圆圆的坐落在那里,安静详和。
这里树不如先前茂盛,松柏却显得愈发清翠欲滴,阳光被树影分割的丝丝缕缕,在祖父的坟前仿佛挂了条金帘子一样美丽。
爸爸跪下来,见莫旭站在一旁,便问他,“你不给爸爸磕个头么?”
莫旭摇摇头,神情淡淡的,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