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日上午,谨亲王府派出了一只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谨亲王一身喜服,骑着宝马走在队伍的前端。他第一次穿上如此亮丽的颜色,不但不显得恶俗,反而显得更为精神,当然,得忽略掉他眼神中的忧郁。他脸上带笑,其实仔细看去,那笑浮在表面,却是没有温度的。
队伍一路吹吹打打,高调地在京城各大街四处绕了一圈,直到大街小巷都知道了,谨王爷要迎亲去了,才慢慢地向林府而去。
林府的人收到消息,全府顿时人仰马翻。本来正在气愤之中的林家上下,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从这巨大的转变中反应过来,谨亲王不是已经当着众人的面发下誓言了吗,不过两天时间却又反悔?而且这大婚来的如此之快,事先毫无征兆,都不给人准备的时间,一点也不符合一个皇家亲王要成亲的礼仪。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林月词却不管里面有什么阳谋阴谋,只要能嫁给楚亦谨,她还巴不得越快越好。
唤来丫环婆子,急急地打扮一新,迎亲的队伍已经来到了门前,甚至没有给她跟家人告别的时间,就将人接走了,林氏夫妇面面相觑,总觉得其中透着古怪,却又始终想不透,月词执意要嫁,怎么也说不听,也只能由着她。
迎亲队伍又高调地绕京城一圈,像要弄的人尽皆知才罢休。
晃晃悠悠,终是到了谨亲王府,这一路安安稳稳,没有任何人出来抢亲,楚亦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遍布乌云,眉间皱的能夹死一只蚊子。
喜婆扶了新娘来到正厅,整个喜堂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礼官高喊:“新郎新娘拜天地。”
“一拜天地!”楚亦谨长身玉立,盯着大门处半响,才犹豫着跪下去叩了一首。神色间渐现焦色。
“二拜高堂!”高堂上本来应该坐着皇帝,此时却空空如也,楚亦谨这次挣扎了更长时间,好不容易跪下去,眼角仍然看向大门处,神色间已见狂躁。
“夫妻对拜!”楚亦谨终于拜不下去了,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大笑话,发疯一样扯了自己的喜服,袖子一挥,一股强大的气流横扫,被波及到的桌椅顿时碎裂开来,碎片纷纷砸向厅内众人,下人们一时不察,有的被砸的口吐鲜血,忍不住叫出声来。
“滚,滚,都给本王滚!”楚亦谨一掌打向墙壁,顿时尘雾弥漫,他毫不躲闪,一掌接着一掌,四处乱挥。
众人吓得,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唯恐跑慢了被怒气扫到,一下子,偌大的正厅只余了楚亦谨和林月词两个人。
林月词觉得情形不对,揭开盖头来,便见一屋子的狼藉。楚亦谨正靠着墙壁,双眼发红,喘着粗气。
“王爷,怎麽了?”林月词一愣,走上前,欲安抚楚亦谨。
谁知连衣袖都还没碰到,楚亦谨手一挥,林月词“啊”的一声,便如风中落叶般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墙壁上,顺着墙慢慢地滑到地上,在墙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印子,整个人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她睁着一双泪眼,不解又不甘地看着楚亦谨,挣扎半响才艰难地问出一句:“为什么?”
却是没有人回答,楚亦谨已经陷在自己的癫狂里,仙儿没有来,他违背了誓言,她却没有来!到底要他怎么样?
“仙儿……”
第二天,此事便传出王府去,谨亲王在选妃典礼上,曾当着众多人的面发下誓言,终生不娶林月词,谁知没过两天却又违背誓言,娶走了林美人。更戏剧的是:婚礼半途却又后悔,林美人被打得半死,被人抬回了林府。
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天时间,此传闻便爬上八卦排行榜第一名,其风靡程度,不亚于当时关于云墨衣的传闻。
古代的人,将誓言看得极重,轻易不会许下,若一旦发誓,便一定要做到。这回,便有许多人暗地里说谨亲王的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更何况一国亲王,既然已经发誓,怎能反悔?跟着把人家大姑娘娶回家,又再一次出尔反尔,简直太丢脸了!有些人联系起之前云墨衣被楚亦谨退婚的事,甚至开始怀疑,谨亲王是不是有喜欢悔婚,专门破坏黄花大闺女名声的特殊嗜好。总之,谨亲王在百姓心中的形象,顿时跌至谷底。
还有暗地里对林月词幸灾乐祸的,仗着自己的爹是兵部尚书,自己又是第一美人的名头,平日里看人总是鼻孔朝天,这回还不是被谨亲王悔婚,半路送回家,还半死不活的。
流言传到三王府的某个院子里,云墨衣和凝香两人正在院中赏梅,凝香歪着头想了想,问道:“小姐,你早就预料到谨亲王会为了逼你出来而违背誓言,娶林月词对吗?”
云墨衣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没得到回应,凝香又道:“如今谨亲王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果然是被天下人耻笑了。那个林月词,被谨亲王两次抛弃,还被打得半死,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她的笑话呢,她恐怕想死的心都有了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小姐,凝香真是服了你了!”
仍是没有人回答她,只有一阵风吹过,院里的梅花枝频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