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娇艳的面容,窈窕的身姿,长长的如绸缎一般的黑发,在阳光下,发出圣洁而又迷人的光彩,若是有人在此,一定会觉得这是一副绝美的画卷,若不是眉目间的一抹愁思,生生地为她平添了些许鲜活的凡人的气息,别人一定会觉得这不是尘世之人,而是天上不小心降落凡间的仙女。
微微叹了一口气,云墨衣敛下心绪,往云秋院而去,竟然没有发现,不远处的林中,有一双复杂的眼睛,随着她的身影而动,眼神中,似乎有欣赏,似乎有迷恋,似乎有担忧,甚至似乎还有一抹温柔。
他的武功是不及她的,只是他自小便练习隐秘之术,擅于轻功,更擅于隐藏自己的身形和收敛自身的呼吸,若是他愿意藏起来,躲在暗处,这世上还没有任何一人能窥得他的气息,若不是方才他情绪有些许波动,露了马脚,她根本不会晓得他的存在。
衣儿,不要去凤凰山,那不是你能惹得起的。虽然你有傲人的头脑,和惊人的武功,但你毕竟只是一个单身的弱女子,你要面对的,是想象不到的强势。
云秋院
鸟语花香,云秋院里,一派夏日的景致。
湖中,大片大片的莲,粉的,红的,白的……令人目不暇接,有的娇羞地含着花骨朵儿,如一位欲语还休的美人儿,有的则大朵儿炫开,如绽放开妩媚容颜的绝色佳人。
云夫人坐在水榭中,闭着眼睛小寐,斜斜的阴影照在她脸上,映出她安详的睡容。两位丫鬟静静地站在她身后,轻轻地为她打着扇儿。
一切,显得那样静谧而又生机勃勃。
云墨衣站在湖边,远远地望着云夫人,犹豫着不要上前打扰,悄悄地向她身后的丫鬟作了个手势,阻止她们欲要行礼的姿势。
如若可以,她真的不想打破这样和谐而美好的情景,这样安宁无忧的生活,是她上一世加这一世,两辈子都渴求的生活。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摆脱一切扰人的俗事,寻得一方净土,安然地生活?
果然是母女心灵相通,云夫人的眼皮动了几下,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悠悠睁开眼睛,看见远处踌躇不前的女儿,笑道:“衣儿,怎的站在太阳底下晒着,快过来。”
云墨衣微微一笑,身形一闪,人已站在水榭之中,向云夫人盈盈一福:“娘,衣儿看你睡得香甜,没敢上前打扰你。”
云夫人被她的速度吓了一跳,想起夫君的话,却又释然一笑,笑中,隐约还带点骄傲,拉着云墨衣的手,让她在身旁坐下,叹道:“我看这池中景色正好,便在这岸边坐了,谁知,竟然睡着了,看来人真是老了。”
“才不是,娘正值大好的光景,就像那池中的莲花一般,开得正艳呢,跟老一点边都沾不上,娘尽乱说!”云墨衣嘟起嘴,不依道。娘的年纪,在她的前世,可不就是大好的岁月吗?
只有在云夫人面前,她才会露出这般小女儿的娇态。
云夫人被她的话逗得一乐,一手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将她仔细再看了一遍,忍不住不停的点头,这个女儿,真是越看越满意。
云墨衣看着她娘的神色,笑道:“娘,是不是觉得你女儿貌美无边,气质过人,现在心里自信心膨胀呢?”
“你这丫头!”云夫人在她头上轻轻地拍打了一下,作势恼道:“没大没小,赶紧找个好夫君,好好管管你!”衣儿值得天下间最好的男人,只是,这最好的男人,在哪里呢?
“娘,你就这么急着想把衣儿嫁出去吗?”云墨衣如墨的长发轻轻一甩,让发丝遮住自己的神色,往云夫人怀里钻去,“娘,衣儿是来跟娘告别,可能要离开一些日子。”
“怎么?”云夫人一愣,继而紧紧地抱着她,“刚回来没几天,又要去哪?”
“师兄好像是出事了,衣儿必须去将他救出来。”云墨衣闭上眼睛,闻着母亲的味道,心里黯然:是啊,她与家人分别十七载,好不容易归家来,却因为种种事情,总是与家人聚少离多,不但没有一天好好孝敬过双亲,反而让家人,总是为她担心。
“唉,去吧去吧,南宫那孩子,也怪让人心疼的,从小没了爹娘。”云夫人叹了一声,又嘱咐道:“虽说你有一身武功,南宫那孩子不也有一身武功?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自己切记,万事要小心谨慎才是。”知道拦不住她,这个女儿,不是能整日呆在闺阖之中的一般女子,自己能做的,只是祈求她事事平安。
“衣儿知道了。”云墨衣腻在娘亲的怀里,静静地不再说话,母女之间,毋须太多言语,便能体会彼此,只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等将玄衣教的事情解决,救出师兄,再不管其他,一定整日呆在爹娘身边,好好孝顺他们。
谁知,她不过要做一个好女儿的小小心愿,日后竟是如此艰难!这是后话。
是夜,月朗星稀。
晚膳后大约一个时辰,云墨衣的房中传来哗哗的水声,原来是她正在沐浴。
满屋的蒸汽缭绕中,一个大大的浴桶若隐若现,浴桶中水波荡漾,水面铺满了馨香的花瓣,却并未见人。
忽然间,“哗”的一声,水面上激起一片大的水花,片片洒落在浴桶四周,随着水花的溅落,一颗头从水里冒出来,露出水面。
不是云墨衣还能是谁?缕缕黑发湿漉漉的,紧紧贴在她的脸颊和肩上,在灯火掩映下,发出晶莹的亮光,更映衬出她肤白如雪,风情无限,傲然的曲线,随着水波慢慢荡漾。许是蒸汽的缘故,她的脸上有些红晕,如一颗鲜艳欲滴的水蜜桃。
好一副美人出浴图!窗外的人影,只觉下腹一紧,一股热气自下而上窜起,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正是这一刻气息的松动,让云墨衣发现了他的存在。
“谁?”云墨衣双目一凛。目光如炬般射向窗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而起,水花掩映间,旁边案几上的浴袍已经裹在她身上,掌风一挥,房门“砰”的一声大开,如轻燕一般飞出门去。
一道身影在窗旁一闪而过,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云墨衣顾不得穿鞋,紧追不舍。
来人的轻功确实很好,与她不相上下,云墨衣提气,奋力直追,却始终与他保持着一段约三丈的距离。
两人在京城的房顶上,如无人般炫着自己的轻功。眼前的景物飞驰而过,不知道追出去多远,那人一直就留给她一个颀长的背影。
只能断定,那是个男人!
眼看快飞出了京城,云墨衣才不甘地收了势,照这种情形看来,她肯定追不上他了,倒不如返回家中,以免中了他的埋伏。
只是,不能理解的是,对方既然轻功这么好,武功定然也不弱,为何被她发现,便逃跑,而不是留下来一战?
来人究竟有什么目的,除了偷看她洗澡以外,似乎并没有做什么对她有害的事情,倒不像玄衣教狠辣的作风?
云墨衣叹了一口气,才发现脚心传来一阵疼痛,该死的,追得出神了,竟然没有发现站在一堆碎瓦砾上,脚心娇嫩的皮肤,被划了好几个口子,正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
痛呼一声,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无精打采地往回飞去。
她的轻功,在这世上,除了师傅,真的没有发现还有人在她之上。来人的轻功,虽说胜不了她,却与她相当,到底是谁?
看他的背影,不过是一个年纪轻轻的男人,以她目前的武功修为,竟然两次,待别人在窗前才发现他的气息,太恐怖了!
由于百思不得其解,再加上脚上传来的一阵阵痛楚,云墨衣思绪有些混乱,竟没发现,身后一抹如鬼魅般的身影。
好不容易回到映雪院中,凝香与破劫早已焦急地等在房门口,那时小姐说要沐浴,让他俩各自回房,却在房中听见这边的动静,两人追出屋来,早已没看见小姐,此时看见她的身影,齐齐上前。破劫望着她身上的浴袍,尴尬地清咳一声,不自在的转过头去:“小姐!”
云墨衣没心情管他的反应,沮丧着小脸,郁闷地说道:“凝香,我的脚好痛。”
凝香顺着她的话往她脚上一看,大呼道:“小姐,你怎么不穿鞋子就跑了,快进屋让凝香看看!”
扶着云墨衣进屋坐好,将破劫拦在门外,才蹲下身来查看云墨衣的双脚。
天哪,白如凝脂的脚上,狰狞着许多深浅不一的伤口,四周布满了黑污的血。
凝香心疼起来,幽幽地问道:“小姐,你到底不穿鞋子跑了多远?”说完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白布和治伤用的良药,又去打了一盆热水来,替她仔细地处理着伤口。
整个过程,云墨衣一直耷拉着脑袋,眼睛微敛,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凝香却知道,她的心情十分不好。
凝香叹了一口气,从来没有看到小姐露出如此沮丧的样子,哪怕是身受寒毒之苦的时候,哪怕是被外间传得声名狼藉的时候,哪怕是在与林氏一家和毒仙子之流作斗争的时候,也是一派生气勃勃,自信盈然的样子,似乎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没有过不去的坎。
不知道小姐今晚,遇到了怎样的对手,怎样离奇的事情?才使她,竟露出颓然的神情。
默默地替她擦干净脚底的脏污与凝固的黑血,仔细地上好药,再拿出干净的白布,轻轻地包裹上伤口,小姐的脚,伤的如此之重,还能下地行走吗?
不禁有些怨恨今夜闯入之人!
就在这静寂的一刻,空气中,突然传来破空之声,云墨衣警醒起来,一把踢开凝香,自椅子上弹坐而起,在空中优美地一个旋身,落在地上,手中已经多了一件物品。
原来是一把精美的匕首,匕首的尖端,还插着一张纸条。
凝香回过神来,从地上一跃而起,追出屋去,屋外破劫早已追在前方。
云墨衣叹了口气,运起功力,对他俩说道:“别追了,你们两个追不上他。”
来人只是为了给她送这张纸条而已,云墨衣顿了片刻,确定纸张上没有浸什么多余的东西,才取下来,展开,几个大字醒目地映入眼帘:云府近日有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