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衣心中微微一颤,这该死的女人,竟然想用盐水浸了鞭子抽她!
又暗叹一声:自己来的时候不是已经做好思想准备了么?只要能换的出师兄,就算死在这里又何妨?
火姈浸了鞭子,举在手上,靠近她的脸,冷笑道:“怎样?这回可好玩了,不过呢,只要你开口求饶一声,我可以考虑要不要饶过你这一回哦?”看她还能傲到几时?这浸了盐水的鞭子一旦落下去,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就连教中好些男人也承受不住,更何况她一个女人!
不过呢,就算她求饶,她也不会饶过她的,她犯的罪,岂是两鞭子便能解决的!
云墨衣依旧闭着眼睛,仿佛她在跟空气说话。
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求饶,她就能放过她?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她只不过是想进一步羞辱她而已。
“好,很好。”火姈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注了内力在鞭子上,狠狠一扬,鞭子便落在她的身上。
这回的痛,比前两次痛了不止千百倍,绽开的伤口,裹了盐水,就像千百根针在狠狠地刺一般,又像成千上万只虫子在吞噬她的血肉。
云墨衣攥紧了拳头,指尖几乎陷进掌心,极力制止自己欲要出口的痛呼声。
额间的汗,似开了水龙头一般,大滴大滴地顺着脸颊流下来,浸湿了她的发。
身上痛出来的汗水,流在伤口上,更引得她一阵战栗。
火姈似疯了似的,再不问她,一鞭接着一鞭,往她的身上狠狠招呼。
云墨衣只觉自己似乎灵魂快要出窍了,隐隐地影像中,似乎看到了好多的影子,好多人在朝她挥手呼喊,又渐渐地远去,最后,她似乎看到了那一抹红色的背影,转过头来,笑意吟吟地冲她喊道:“夏儿--”
该死的,云墨衣低低咒了一声,意识渐渐模糊,自己竟然看到太子了,该不会是要去见阎王了吧?
最后,终于陷入了黑暗。
“不好玩!”火姈似乎是打累了,甩了鞭子,看了看陷入昏迷的云墨衣,记起教主吩咐过不许弄死了,于是大声喊道:“来人啊,拿水来泼醒她。”
凉水哗啦啦地浇到她的身上,云墨衣一个激灵,悠悠从昏迷中醒转过来,只觉全身锥心的痛,似乎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了。
“不如,我们来换个玩法?”火姈眼珠一转,嘴边露出一抹令人生寒的笑。
掀开衣摆,从靴子里掏出来一把锋利的匕首,在手上把玩一番,比在她汗浸浸的小脸上,邪笑一声道:“不知道,若是在这张妖脸刻上两个字,会是什么效果呢?”
云墨衣呼吸沉重,却仍是没有睁开眼来看她一眼,似乎什么威胁也动摇不了她的意志。
“好吧,既然你坚持,咱们就不如刻上‘贱人’两个字!”火姈眼中焕发出一阵凶光,似乎还有万分期待,期待她脸上被刻字的样子。
“刻在哪里好呢?”森寒的刀尖在额头和脸颊比了又比,故意不刻下去,似乎在摧毁她的意志。
“还是刻在脸颊好了,左右两边,一边一个字,好看些。这边呢,先刻个‘贱’字。”手起刀落,刀尖在她右脸上一落,一个沁红的血点便渗了出来。
脸上锥心的痛,云墨衣禁不住微微抖了一抖,头上传来火姈恶狠狠的声音:“可别乱动哦,刻歪了可不关我的事!”
云墨衣不禁心中大恨,却感到十分无力,孤单一人,又没有武功的她,除了任人宰割,还能有什么办法?
只在心里又将洛魂和火姈诅咒了千百遍。
“住手!”一道好听的男声大喝道,紧接着一阵破空声传来,打落了火姈手中的匕首。
云墨衣浑身一震,终于睁开了被汗水遮住的双眼,模糊中,一道冰蓝色的身影急急向她而来,伸出手,解开她的束缚,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白……”云墨衣无力地扬起一只手,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终于有人来救她了,再也坚持不住,昏倒在他的怀里。
他的怀抱,竟然前所未有的舒适与安心。
“衣儿!”林白心头一抽,痛呼一声。
在他的印象中,衣儿总是清冷卓然,高高在上的,似乎什么样的阴谋,什么样的伤害,都湮灭在她的运筹帷幄和令人胆寒的武功中,她,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这般令人心疼过!
“副,副教主,你怎么起来了?”火姈揉着自己发麻的虎口,异常震惊地道。
“你真当我是废的么?”林白冷冷地锥了她一眼,抱起云墨衣欲走,她现在的情况令他十分担忧,必须一刻不停地替她疗伤。
“你不能带她走。这是教主吩咐由我处置的。”火姈拦住他的去路。
“洛魂那里,我自会去交代。”林白绕过她,急急地往牢房外走,外面的守卫也不敢栏他。
“林白,她是害死金婀姐姐的凶手!”火姈气结,又替金婀不值,她那么爱他,爱到不顾一切,他倒好,偏要救杀害她的凶手。
“是她自找的。”林白顿了一步,只留下一句话,便翩然而去。
“你!”火姈气得跺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人带走,自己管不到他,自有人管他,想了想,往洛魂的房间走去。
痛,很痛,非常痛,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这是云墨衣醒来前的感觉,痛得她连眼睛也没有力气睁开。
“衣儿,醒了么?”一道好听的男声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他的温柔,令她的痛楚似乎减轻了一些,她努了努力,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一双温柔的眸子,映在她的眼前,那眼中,除了温柔,还有一层雾气。
“白……”她张开嘴唤了一声,却只有嘴形没有声音。
“衣儿,快别说话了,你现在很虚弱。”林白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身子的颤抖泄露了他的害怕,差一点,衣儿就救不回来了。
他拼尽了全力与阎王夺命,才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现在想来便好后怕,若是没有救回来,他这辈子该活在怎样的悲痛中?
“衣儿,要喝水么?”起身至桌旁倒了一杯茶,掩去眼中几欲出来的水汽,温柔地坐在她的身侧,轻轻地将她微抬起来,清甜的茶水缓缓地流入她的口中,滋润了她干涸的喉咙。
“我的脸……”云墨衣只觉得脸上很痛,想去摸,却完全抬不起手,身上似散了架一般。
不会毁容了吧?
“没事,只有一个小红点,敷了药,不会留下痕迹的。”林白叹了一声,安抚道。幸亏自己去的还不算太晚,火姈的刀尖刚落到她的脸上,以致没有酿成大祸。
“哦。”云墨衣虚弱的应了一声,又努了努嘴,蚀骨的痛只化为了一句:“我好痛……”
“我知道。”林白好不容易退下去的水汽又匍匐上来,轻轻地抚着她的小手,柔声安慰道:“已经处理过,敷过药了,明天就不痛了。”
他的心,比她的身体还痛,看见她这样无助的样子,他宁愿躺在床上受苦的那个是他,他宁愿代替她去痛。
“白,你不恨我么?”云墨衣轻声说道,她记得他决然而去的背影,是那样的萧瑟。是她,想要利用他,所以用美色引诱他,在失败以后,便把他逼走了。后来,又杀了从小与他一起长大,对他情真意切的金婀。
听说,他很不好?
“衣儿,该是你恨我才对。”林白的手,轻轻一抖。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带给她的却只有欺骗和伤害,而今天,也是因为他去得那么晚,才让她受了那么大的伤害。
自他回来以后,便决心再也不过问教中的事务,关在房里,大醉了一场,沉睡了整整五天五夜,醒来后,便整日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每日里,迷醉的时候总是比清醒的时候多。
今日,他刚刚醒来,正好房中的酒都喝光了,便出去厨房找酒的时候,偶然听到教中之人在议论衣儿的事情,立时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急急地抓了一个人问了关押衣儿的处所,便飞奔去救人了。
只是恨自己,若不是整日里醉着,也不会那么晚才去救人!
“你不恨我杀了金婀吗?”云墨衣的声音很虚弱。
“傻衣儿,怎么能怪你,是她去找茬,说起来,该是我的不对,我说过会将她带走,却没能管住她,让她去给你找事。”虽然整日里醉着,教中发生的一切事情,他都知道,尤其是金婀死后,火姈跑来,到他耳边来大呼小叫,想不知道都难。
云墨衣轻轻叹了一声,林白捏着她的手,异常温柔地说道:“衣儿,别想太多了,先养好伤要紧,我让厨房给你炖着补血养气的补药,一会端来给你喝,你先睡会吧。”
云墨衣点点头,静静地闭上眼睛,有林白在,她竟然无比的安心。
一道邪肆的男声,令她闭上的眼睛又睁了开来:“你是来这里做客的吗?”
话落,洛魂白色的身影便出现在房中,后面跟着一脸得意的火姈。
两个目前最恨的人!云墨衣身子不能动,却用眼神将他们两人千刀万剐了一遍又一遍。
“火姈,将她拎起来,丢到牢房去。”洛魂接收到她恨极的眼神,心中几不可辨地颤了一颤,转头对火姈吩咐道。
“是!”得令的火姈像一只斗胜的公鸡,趾高气扬地来到床前,魔爪伸向虚弱的云墨衣。
“不准!”林白伸开双臂,拦住了她的动作。
“小白,我可以不计较你帮了她一次。”洛魂看向自己的好兄弟,幽深的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但是,我不允许你再帮她一次,她是玄衣教的敌人,我用了南宫牧和火龙珠换来她,不是让她来做客的。”
“洛魂。”林白眼中水盈盈地望着他,语气带着一丝祈求,“你看在我们多年兄弟的情分上,放过她吧,她再也经不起一丝折腾了,这时丢她去牢房,她只有死路一条。至于别的,我来替她还。”
“林白,你被这妖女迷了眼了!她可是害死金婀的凶手!你怎么替她还,你能让金额姐姐再活过来吗?”火姈火大地说道。
“闭嘴。”洛魂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训斥道:“你越来越没有尊卑了。”
火姈低下头,嘟囔了一句:“是他自己站在敌人那边,他都不当我们是亲近的人……”
“你还敢说,我记得我事先好像吩咐过,不能将人弄死了,你呢?将我的命令当耳边风!若不是小白将人救下,早被你折磨死了!”一想到她此刻说不定已经是个死人了,心中莫名其妙地烦躁,说话的声调愈冷。
“属下知错了!”火姈再不敢顶嘴,因为她感受到了洛魂的烦躁,怕再多说一句,就成为他掌下亡魂。
洛魂转过头,盯着林白,语调没有一丝温度:“她来,本来就是要受折磨的,这点,你帮不了她,若是你还当自己是玄衣教的人,就让开。”
林白倔强地摇摇头,“扑通”一声跪下来,抬起头,哀求道:“洛魂,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任何事情,这次,就当我求你吧,放过她,要折磨,就折磨我好了,她的一切都由我替她受。”
“小白……”云墨衣哀呼一声,不禁湿了眼眶。
她何德何能,让他情深至此,令他不惜跪下来求别人,不惜被人指着骂玄衣教的叛徒。
“你真的那么爱她?”洛魂心中更加莫名其妙的烦躁。
“是。”林白坚定不移地点头。
“那好,给你两条路,一是丢她去水牢;二是她留在你房里静养,我不管她,你自己去水牢。你选一个吧?”洛魂烦躁异常,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选第二个。”林白毫不犹豫地做了选择。
“你疯了?”火姈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似的,水牢那,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身为副教主的他,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你选定了?进去便没有后悔的机会。”洛魂冷冷地说道,手心攥的死紧。
“我不后悔。”林白低声说道。
任是不了解情况的云墨衣也听出端倪来了,那个什么劳什子水牢,肯定是一个特别恐怖的地方,进去铁定是生不如死。
她自己的事情,怎么能让林白去帮她受罪?他的这份情,她还不起!
不顾浑身的伤痛,挣扎着要爬起来,嘴里沙哑地说道:“我不要任何人替我,我自己去!”
“衣儿!”林白惊呼一声,连忙站起来扶住她虚弱的身子,眸中的温柔似水:“你别再乱动了,你现在需要好好养伤。”
“不用。”云墨衣咬咬牙,使出浑身的力气,一把推开他,眼神狠狠地往洛魂盯去,似乎恨不得在他身上挖个洞,红唇微启,冷冷的语调凝结成冰:“洛大教主,你忍心看你的好兄弟去受苦么?”
“哼,没人逼他,他自己愿意的不是么?”洛魂冷冷地说道。
“呵,他愿意的,可是去水牢的命令是你给的!”云墨衣冷笑一声,望了望林白,再望了望他,讽刺道:“我突然有些同情起你来了,你连自己最好的兄弟都这么忍心,说明你这个人没有心,没有心的人,活在世上如行尸走肉,还不如去死。”
没有心的人,便没有感情,所以他什么都不在乎,就算他身边的人都死完了,他也没有感觉。
“你放肆!”火姈扬起手来,欲挥上她的脸。
洛魂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他不但没有怒,反而扬起一抹笑容,只是那笑容有多少温度,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反正看到的人,纷纷打了个寒颤。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心呢。”他邪魅地挑眉,凑近云墨衣。仿佛她的话触到了他的逆鳞。
“你要干什么?”他的凑近,他周身的气场,眼中吸人灵魂的光辉,令她不禁抖了又抖,连挨火姈打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胆寒过。
林白见她发抖,筑起十二分的警惕,紧紧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防止他作出伤害她的事情来。
“我去死,不是正好如了你的意了。”他的声音尽管很轻很好听,却如乱弹的曲调一般令她非常不安,顿了顿,他又说道:“我也觉得让小白替你受苦好像很不公平呢,他那样对你,你不该还么?不如这样,你拿出行动来向我证明你不是没有心的人?”
“怎……怎么证明?”他凶的时候倒还好,他这么怪里怪气的时候,令她一阵发虚。
洛魂又一笑,笑中隐含一抹戾气。直起身子,恢复了平常的语调说道:“给你三天时间养伤,养好到我房中报道,以后,你就做我的贴身侍女。”说完不等几人反应,扬长而去。
“呃……咳咳……”云墨衣被他的话一吓,不停地咳起来,咳得一阵抽气。
“衣儿!”林白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眼神却若有所思地望着洛魂离去的门口。
洛魂给他的感觉很怪,记忆中的他,不会作出这么奇怪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