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一身武功并不比对方高出多少,但黑衣人只顾封解对方剑势,没防到青衣人这一掌跟在剑后击出,更没看到那一点绿芒。
但听“啪”的一声,正打中他握刀右腕,一时只感右臂一阵剧痛,手腕如折,钢刀不由自主脱手落地。
青衣人那还怠慢,飞起一脚,把他从石笋上踢落下去。
这一阵工夫,三拨人(独臂婆婆率领的黑衣人是守护百石崖的人,高如山、慧能大师等一批人,和六个蒙面青衣人自称护法而来,但却向守护百石崖的人出手,自然自成一批)剑骤刀狂,打得十分激烈。
有的在石笋上起落纵跃,有的在石笋阵外猛扑急攻,一时但见人影飘忽,刀剑如炽,黑夜之中,乱石嵯峨,根本已分不清敌我。
只听一阵阵兵刃交击,和长笑吆喝声中,夹杂着一两声闷哼、惨叫。
那为首青衣人一身功力,当真十分惊人,他一足踢下黑衣人,立即使展“八步赶蟾”轻功,身形一掠之势,就欺到另一对动手的两人身侧,投入刀光剑影之中,长剑左右一分,挡开了两人。
就在两人霍然一分之际,就有一点绿芒袭到黑衣人身后,青衣人趁机左手一招“空手入白刃”把黑衣人的一柄钢刀,夺了过去。
那黑衣人方自一怔,连人影还没看清,剑光一闪,穿胸而过,惨叫声中,仰身朝石笋下摔落。
这时另一个黑衣人,也因耳中听到同伴的惨叫,心神一分,又有一点绿芒,一闪而没,接着就被他对手一剑刺中胁下,往后跃退。
两个青衣人没了对手,转身就朝正在拼斗的人影中投去,夹击黑衣人。
百石崖的人,武功虽然不弱,但显然不及六个蒙面青衣人剑法狠毒凌历,纵使有人负伤退后,就有人补上,依然不是对方的敌手。
尤其使人防不胜防的绿芒,往往在不知不觉中,趁虚而入,一闪不见,只要绿芒一闪,黑衣人就随着倒下。
不过片刻工夫,黑衣人接连死伤了十来个人之多。
为首青衣人左臂一振,首先朝石笋丛中飞扑下去。
其余六人,也紧跟着飞身落地,一齐闪入石笋之中,只有高如山等人,还在和独臂婆婆及一干黑衣人激战未休。
独臂婆婆怎么也不相信这几个蒙面青衣人的武功,会有如此高强,连昔年名动江湖,来去如风,被号称旋风帮的二十八宿中人,都会抵挡不住,死伤狼籍。
虽然二十八宿如今只剩下十六个人,但只要看他们力敌少林慧能大师,金刀柳逢春、中原一鼎胜百里等人,丝丝不见逊色,何以会在六个蒙面青衣人手下,就显得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她忧心如焚,不知嫪姆能不能拦住他们。
万一嫪姆拦不住他们,岂非让他们冲进洞府,就更无人能挡了!
她心念转动,口中沉喝一声:“都是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
九环金刀一招“寒云捧月”由腕底翻起,响起一阵啷啷震耳的急响,一片刀光像匹练般卷出。
雷公祝连生凭一支竹节钢旱烟管,名震大江南北,一经使展开来,势挟风雷,加上他“五禽身注”在江湖上数十年来,罕逢对手,武功不在独臂婆婆之下。
因此独臂婆婆用尽了奇招,仍然无法胜得人家,一时又急又怒,气得她花白头发,不住的飘飞,形同拼命,右手铁爪乱划乱抓,恨不得一下就把祝连生心膛抓上一个窟窿,立毙爪下。
在他们不远,另外一对是忠州大侠高如山和一个使蜈蚣钩的黑衣人,这时也打到了要紧关头。
高如山一柄雁翎刀,使得大开大阖,霍霍生风。
黑衣人蜈蚣钩纵送横卷,变化神妙,当真像神龙舞爪,蜈蚣出穴!
两人差不多已打出百招之外,依然不分胜负,那黑衣人连声怪叫,蜈蚣钩怪招突出,连番抢攻。
但高如山功力老到,门户封闭极严,任你对方蜈蚣钩千变万化,均被他很快就化解开去。
除了他们两对,是在石笋阵外面动手,另外五对,却在参差不齐的石笋上互相抢攻。
铁罗汉慧能大师使的是一支镔铁禅杖,少林寺“降龙伏虎杖”是武林中最沉重,最威猛的杖法,施展开来,杖势如山,杖风如雷,真有降龙伏虎之能。
但独臂婆婆早已暗中分配好人手,拦住他(慧能大师)的人,也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手中使一个太极牌,同样是十分沉重的外门兵器,走的同样是刚猛路子,一二丈之内,劲风呼呼,招数狠辣异常,两人一场拼搏,可以说得上风云丕变,日月无光,牌、杖扫过,石屑纷飞,声势惊人之至,在所有几处拼斗之中,自以他们这对,打得最为惨烈。
另外中原一鼎胜百里使的是一对乾坤圈,取法太极两仪,招术自成一家,专门锁拿敌人兵刃。
中原一鼎威镇黄河两岸,二三十年,罕有对手,中原镖局的镖车,只要插上一面白底中间绣一圈金线,缀一个黑绒“胜”的镖标,就可在南七北六,通行无阻,没有人敢惹,又岂是偶然?
和他动手的是一个使虬龙棒的黑衣人,虬龙棒属于外门奇形兵刃,棒的尖端,有一个龙头,吐出寸许长的钢舌,锋刊如刀,兼有判官笔的妙用。
黑衣人在这一对虬龙棒上,造诣极深,招数精奇,并不在中原一鼎胜百里的双圈之下。
胜百里一动手就抢了主动,双圈快攻,势挟风雷!
黑衣人虽然截住了他,但一时被对方攻势所迫,落了守势。
胜百里一口气连攻了五十几招,黑衣人双棒护身,站在白笋上只守不攻,坚守不退,见招拆招,竭力封架。
直到六十招之后,才算给他找到一丝空隙,乘机奋起,口中暴喝一声,身形跟着暴长,双臂一振,两支虬龙棒,突然一绞,变招抢攻,刹那之间,龙头钢舌点,吐、扎、刺,全数出手,悉是进手招术。
这一攻守易势,几乎把胜百里逼下石笋。
胜百里须发飘动,大喝一声,一双乾坤圈立还颜色,卷起两道长虹,左右交击,还了八圈。
这两个江湖高手,四支兵刃划起的呼啸劲风,也不亚于铁罗汉慧能大师那一对,两人棋逢敌手,看去也不是一,二百招就可以分得出胜负来!
金刀柳逢春的对手,是一个使长剑的黑衣人。一个是金刀,刀势一动,金虹如电。一个的剑是毒剑,剑身狭长,其黑如墨。
柳逢春从江西赶来,是得到消息,他爱子柳必显是被珠花娘所掠,已送往凉雾山去,他在赶往凉雾山的途中,遇上了天毒星唐友钦,告诉他冷面观音常如玉(即常夫人)已去狼山,约他到狼山来的。
他心切爱子安危,自然急于找常夫人问问清楚,因此登上石笋,黑衣人迎面拦住去路之时,他宝刀就铮然出鞘,凛喝道:“老朽要找冷面观音常如玉,朋友闪开。”
黑衣人手中横着一柄狭长黑剑,冷森地道:“要我让开,先得问问我伙计答不答应?”
柳逢春金刀一指,沉笑道:“就凭你”三字出口,手中金刀已然挥出。
但见一道金光,宛如奔雷闪电,直劈过去。
这一刀刀光乍闪,就有金光夺目,寒气逼人之威,刀快如风,刀重如山!
黑衣人只觉金刀柳逢春果然气势凌厉,不好轻视,当下身形一闪,从右掠出,飞落另一根石笋之上,挥手攻向柳逢春侧面。
他这一剑以攻代守,虽然只是一记虚招,其中却暗藏几个变化,只要对方回刀一封,他就可以在这瞬间找到空隙,变招还击。
金刀柳逢春岂会把他放在眼里,刀势一沉,硬向黑衣人剑上磕去。
但听“锵”的一声,金刀正碰在对方狭长剑身之上,溅出了一溜火花!
刀剑相交,金刀柳逢春登时感觉不对!
因为对方举剑攻来,他才沉刀磕去的,照说他金刀磕上对方长剑,剑上总该有些力道才对,但对方剑上,竟似一条死蛇一般,毫不用力!
不,黑衣人使的竟是一支软剑,金刀一磕,剑身一软,剑尖受震,突然倒卷过来,一点剑影,比电还快,射向柳逢春的肩头!
黑衣人使的是一支毫无亮光的乌黑长剑,正因为剑身漆黑,在黑夜之中,更不易被人发现。
剑光如漆,当然是一支毒剑,毒剑用不着讲究什么要害,只要刺破你一点皮肉,皮破见血就好。
因此他剑尖倒卷过来,虽是一点剑尖,也就等于向你要害大穴下手一样。
但金刀柳逢春是何等人物?他一对面,早就看出对方长剑淬过剧毒,此时沉刀一磕,发觉对方剑身一软,就已猜测到对方手中可能是一支软剑,那么一磕之下,必会反弹!
他岂肯中对方的诡计,口中大笑-声,沉磕的刀尖,迅疾向上撩起。
这下动作奇快,反卷过来的剑尖,硬是被他上撩之势,向外挥出,单足点地(石笋),左右趁势一记“魁星踢斗”猛向黑衣人当胸踢去。
黑衣人反卷过去的剑尖,被柳逢春一撩,软剑朝外绷出,他胸前门户登时大开,此时瞥见柳逢春举足踢来,剑势已老,要回剑自保都嫌不及,只得一个“细胸倒翻云”往后翻去。
等到双足落到另一支石笋之时,但听风声震耳,金光耀目,柳逢春的金刀,又已朝自己的胸腹间劈到。
黑衣人心头大怒,口中厉吼一声,挥剑封架。
又是“锵”的一声,刀剑交战,火花四溅,黑衣人软剑毕竟是一件轻兵刃,不能和势道沉猛的金刀相比,黑衣人身躯受到震动,不由自主往后飘退。
金刀柳逢春岂会容他退去,身形欺进,金刀迅快追击过去。
黑衣人到了此时,不得不举剑封架,但见刀光连闪“锵”“锵”之声不绝于耳,火星也连连迸溅,黑衣人也接连后退了五六支石笋。
金刀柳逢春眼看已把对方杀到招架不迭,精神更加振奋,金刀势如长江大河般攻去。
那黑衣人果然招架不住,又连退了七八根石笋,终于给他找到机会,又挥剑急攻,扳回劣势,但在一般的情况来说,柳逢春还是占了优势,只是一时间要完全获胜,却也不易。
天毒星唐友钦师徒跃上石笋,也遇上两个黑衣人的拦截。
任剑秋正待举剑欺去,唐友钦呵呵一笑道:“徒儿,你退下,这两人自有为师会打发的。”
他连背上长剑都没有撤下,只是双袖一挥,朝两个黑衣人拂去,口中喝道:“老夫四川唐友钦,二位小心了!”
四川唐门,虽以制毒药暗器名闻江湖,但唐门毒药暗器,一向光明正大,在使用暗器之前,必先出声警告,从不暗箭偷袭,使你有躲闪的机会。
因此唐门毒药暗器虽然厉害,江湖上死伤在唐门毒药暗器下的人,可说少之又少。
果然,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唐友钦这一报出名号,对方两人不由自主地斜闪开去,不敢硬接。
但他们焉知唐友钦早已算准他们不敢和自己挥出去的衣袖硬接,因此这两记衣袖,不过是个虚招,另外从他袖底飞射出去两缕细芒,却是划着弧形,分向左右袭去,正好迎着两个黑衣人闪出之处射到。
两个黑衣人堪堪闪出,就觉得脚上一麻,心头不觉猛然一愣。
唐友钦接着呵呵一笑道:“二位已经中了唐某的‘夺命飞芒’,唐某不愿伤人无辜,这是两包解药,即时服下,只要不走出百步,坐下休息一个时辰,可保无虞。”
随着话声,抬手飞出两个纸包,分向两人投去。
唐门毒药,中人无救,谁肯把自己的性命作儿戏,闻言伸手接过解药,身形一沉,双双朝石笋中隐没。
唐友钦朝身后的徒儿,打了一个手势,就纵身飞起,越过石笋阵,朝石崖下电射而去。
众人之中,最先制住对方黑衣人的,自然要算天毒星师徒了,但众人之中,打得最糟糕的,却是铁爪龙镖镇南川董镇江了。
他最先冲进石笋阵中,就遇上了一个使阔剑的黑衣人,两人一照面,就动上了手,双方猛力互攻。
董镇江从腰间解下九节软鞭,随手一抖,就如蛟龙出水,声势奇猛,真有翻江倒海之势!
对方显然没有估计到他使的软鞭,竟有八尺来长,属长兵器一类,而黑衣人使的是一柄阔剑,剑身虽然阔如手掌,但只有三尺长。
江湖上流传着一句话,叫做;一寸长,一寸强。这意思是说他兵刃比你长一寸,就强过你一寸。
如今董镇江的八尺软鞭,比起黑衣人三尺阔剑,足足长过了五尺,他可以在八尺距离,兵刃就能攻到你了,而你却必须欺近到三尺距离,兵刃才够得到他。
你说,这份亏吃的有多大?
加上董镇江臂力惊人,九节软鞭在他手上使出,真如苍龙出海,怒蛟翻江,一丈方圆,尽是他纵横鞭影。
黑衣人手中空自握着一柄阔剑,空有一身武功,别说近身了,就是想封架他的鞭势,都难以着手。
两人在石笋阵中,勉强打了二十来招,黑衣人已经左右支绌,穷于应付,觑个破绽,口中大喝一声:“姓董的,老子失陪!”
身形一缩,疾快地朝石笋阵中退了进去。
“失陪”者,明明是诱敌也,不然要退进石笋阵去,何用跟董镇江打招呼?
董镇江虽非老粗,但却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直肠人,眼看黑衣人退入阵去,如何肯舍?
口中大喝一声:“哪里走?”
手提软鞭,纵身追入。
百石崖石笋阵,石笋不下百支之多,原出天然,自从二十年前狼姑婆走火入魔之后,由常夫人重金聘请了当时在武林中极负盛名的阵图专家知机子,实在勘察了百石崖的石笋地形,按八卦奇门阵式,设计石笋阵,重新移植,内分休、生、伤、杜、死、景、惊,开八门,交互贯穿,曲折幽深,有通有闭。
你如果踏入阵内,就像陆逊进入了八阵图,转来转去,到处碰壁。
因为门户互相贯通,对方只要埋伏上几个人,暗中出没施袭,你就到处提心吊胆,有草木皆兵的感觉。
铁爪龙镖董镇江追入阵中,就是上了人家诱敌之计。
但觉石笋阵中,到处都是矗立着的石笋,大小不等,好像进入了树林子,在石笋与石笋之间,有些地方较宽,有些地方则甚是逼仄。
反正不论地势较宽也好,较狭也好,你一旦进入了石笋阵,就没有你舞弄八尺长鞭的地方。
董镇江究竟也是老江湖了,对敌经验老到,这一追入石笋阵,登时发觉地形不利于长兵刃,他两手一抡,把一支长鞭,分由双手各执两端,一步步往里行去。
他这一来,就可依照地形,长短由心,而且还可以双手同施,当作两支三截棍或两截棍使用。
那知石笋阵中,左右前后,四面八方,到处可通,却不见黑衣人的踪影!
不,深夜之中,月黑风高,夜色迷离,石影参差,光线十分暗淡,只要隔上一丈距离,就算有人躲在石后:也决难发现。
董镇江脚下一停,略一相度左右地势,然后宁神调息,功凝百穴,默默运起千里视听之术,这样过了一阵,果然听到左首四丈外远处,隐约似有极轻的衣袂之声传了过来。
他双手提着软鞭,点起足尖,悄悄纵去,眨眼工夫,己深入了三四丈远近,在一支三丈多高的石笋下面,贴壁站停。
凝目四顾,石笋林中,四周一片漆黑,这时就算追上黑衣人,对方只要摒住呼吸,眯细一些眼睛,大概也会瞧不清楚。
董镇江除了是个直肠子,也是久历风浪的人,此刻冒险深入,在这石笋林中,黝黑如晦,寂静无声,即使耳目并用,都已经不大管用,只好仰起头,运用鼻子向四周嗅吸空中的气味。
因为只要有人躲在附近,空气之中,一定会散布着人体的气味,此时此地,运用嗅觉,正是唯一寻查敌人的方法。
他这一仰首嗅吸,缓缓的跨出了两步,徒然间,果尔被他闻到一缕淡淡的汗臭气味,就在他左侧不远之处。
董镇江这一发现,岂肯放过,口中大喝一声,左手扬处,软鞭猛扫出去。
这一记他蓄势而发,发招在先,喝声在后,快得真如电光石火一般!
但听“啪”的一声;钢鞭扫中石笋,打得火星四溅,这火星一溅,就看到一条人影,像魅影般一闪,朝自己疾欺过来!
他在出手之时,还出声大喝,人家直欺过来,可一言不发,甚至连对方手中阔剑,也看不到一丝闪光,心头一凛,立即疾快地斜闪开去。
就在此时,只听一丝极轻的利剑嘶风之声,从自己原来立身之处,凌空划过,剑势甚利。
自己一鞭落空,对方这一剑也落了空。
显然大家都是同一心思,先闪避对方的攻击,再出手攻敌,而且在出手攻敌之后,必须再迅快移开原位。
董镇江发现对方一剑落空,也就知道他刺出来的位置,正待抖手打出软鞭,蓦地发觉对面轻风一飒,鼻中闻到了对方身上的气味,就在自己面前,相距不过数尺。
敢情黑衣人怕自己测出他的位置,故而一剑落空,立即离开原位,哪知这一来,竟然反而欺到董镇江的面前来了。
这一下董镇江自然大吃一惊,一时也无暇多想,双手一抖,两截软鞭一起出手,猛向对方全力击出。
黑衣人也不含糊,耳中听到董镇江软鞭抖动的声音,既退不及,只有硬接。
他听风发剑,暗影之中,寒锋飞卷而出,紧接着但闻“当”“当”两声金铁狂鸣,董镇江的两截软鞭,都被他封了开去。
双方出手,都是奇快无比,鞭、剑乍接,两人都极快速错闪开去。
董镇江这回也学乖了,一声不响,抬腕打出一支龙爪镖。
但在他出手的同时,右首附近的一支石笋上,响起三声急骤的“叮”“叮”轻响,火星飞冒,敢情是对方打出了三支天狼钉,同时对面石笋中也“当”的一声,冒起一溜火花,那是自己打出去的龙爪镖,当然也没有打中对方。
双方在黑暗之中,像捉迷藏一般,仅凭一点听觉,一点嗅觉,(此时眼睛根本看不到人影)真如捕风捉影,出手攻敌,自然失去了准头。
双方虽已错开,但依然在暗中摸索着进行搏斗,偌大一座石笋阵,这场互相搜索的战事,自然不会很快结束。
石笋阵外的两对,(高如山对使蜈蚣钩的黑衣人,雷公祝连生对独臂婆婆)打得如火如荼。
石笋上的三对,(慧能大师对使太极牌黑衣人,金刀柳逢春对使狭长毒剑黑衣人,中原一鼎胜百里对使虬龙棒黑衣人)这时也打得如火如荼。
石笋阵中也有一对,(董镇江和使用阔剑的黑衣人)也在遮遮掩掩的捉着迷藏,当然也算是在拼搏之中。
独臂婆婆在百石崖前石笋阵中,安排了昔年二十八宿中的一十六人,本来在防守上,实力也够坚强,试看力敌高如山,铁罗汉等人的黑衣人,无一不是高手,但其中竟有半数,死伤在六个蒙面青衣人手下。
不,十六个黑衣人中,有八个是伤在一点悄无声息绿芒下的,他们都是先中绿芒,然后被蒙面青衣人所伤。
但死伤的人,都是不知不觉中遭了暗算,谁也不知道那点绿芒究是什么?
也更没有人看到绿芒。
石笋阵内外拼斗方酣,但独挡石笋阵一面的独臂婆婆,除了奋力阻拦敌人侵入,已经再也派不出人手了!
就在此时,一条青影,从崖左飞起,以极快的身法,飞越过石笋阵上空,疾若殒星,一闪而没!
石笋阵尽头,是一座大石崖,崖下有一个人来高的石窟,洞窟中黑黝黝的,不知有多深邃?
它好像一支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可以把人一口吞噬下去。
尤其在深夜之间,这座洞窟,颇使人心生戒惧。
这时已近子夜,万赖俱寂,山林间一片沉寂,只有远处,不时传来几声金铁击撞之声,但听去很远,而且也很隐约!
蓦地,一阵飕飕破空轻响,划破黑夜间的沉寂,接连几道人影,划空而来,在洞窟前面泻落。
来人一共是六个,他们均以黑布蒙脸,只露出两个眼孔,每个人都有一双炯炯发光的眼睛,和手上一柄闪闪有光的长剑。
这六个人都穿着一式青色劲装,连身材都差不多,似乎年事极轻,但从他们划空飞来的身手看来,个个矫捷异常,利落已极,一身功夫相当高明。
六人之中,领先的一个,身材颀长,似是他们的为首之人,此时越众而出,当先走近洞窟,凝目朝洞中仔细察看了一阵,但觉洞窟中静悄悄的不闻一点人声,似是并无异样!
他为人极为谨慎,脚下依然没有跨进,只是探手从怀中取出一支千里火筒“嚓”的一声,亮起一道火光,然后又走上两步,手中举着火筒,朝洞窟中照去。
千里火筒的火光,最多也只能照到丈许远近,一丈以外,依然黝黑如墨。
但为首青衣人目光一凝,已可看出一个大概了,洞窟里面,相当广阔,依然不知有多少深邃?
只是有一点,可以证实,洞窟之中,静寂无声,不像有人埋伏。
为首青衣人艺高胆大,一手仗剑,一手执着火筒,正待举步朝洞中走入,但总觉有些不对!
石笋阵前面,尚且有独臂婆婆率领十几名高手守护,何况这洞窟之中,乃是狼姑婆修真之所,石笋阵是第一道门户,这里该是第二道,岂会没有守护之人?
他略一盘算,总觉不宜冒险,这就正身站停,目光一抬,提高声音,朝洞窟中发话道:
“在下等人,奉会主之命,特地赶来替副总护法护法来的,里面哪一位,请现身答话。”
这是投石问路,先探探里面的虚实。
果然,他话声甫落,只听洞窟中传来一声冷笑,但隔了一阵,那人仍不说话,隐伏不动。
这声冷笑,听来极为清脆,似是年轻女子所发!
为首青衣人一手擎着火筒,凝目朝那冷笑声音看去,只是洞内,实在太黑了,依然没有看到人影,这就接着提高声音说道:“在下等人,是七星会来的,里面是什么人,至少也该替在下等人进去,通报一声。”
只听洞窟暗处响起一个娇脆的女子声音说道:“不用通报,总管就在外面,你们应该去见总管才对。”
为首青衣人道:“咱们已经见过独臂婆婆了,是她要咱们到里面守护洞府来的。”
那娇脆声音道:“既是总管叫你们守护洞形来的,那你们就守在外面好了。”
为首青衣人道:“但独臂婆婆方才一再关照,要咱们在洞内埋伏。”
娇脆声音冷冷地道:“这里用不着你们。”
为首青衣人敢情忍耐不住了,眉毛一挑,叱道:“小丫头,你敢小觑咱们!”
这是藉口,左手一抬,把手中一个千里火筒,当作暗器,朝娇脆声音投了过去,这下出手甚快。
—道火光,出手如电,但打到中途,就被“呼”的一声,从暗处打出一股掌风,击落地上,火光立时熄灭。
同时响起一个沙哑的妇人声音喝道:“无知小子,居然敢到狼山来卖狂,你嫌命长了。”
为首青衣人板本没有看清这一记掌风,是从哪里打出来的?
但光听风声,此人掌力极为强劲,准是阴山四丑中人无疑。
他岂肯就此甘休?
口中朗笑一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沙哑妇人道:“你管我是谁了”
为首青衣人目中寒星飞闪,喝道:“咱们进去。”
振臂朝身后五人,打了一个手势。
站在较后的五个青衣人,同时从怀中摸出一个火筒,但听“嚓”“嚓”几声,一齐打亮。
为首青衣人一手仗剑,正待往洞窟中冲入!
突听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夜枭凄厉的啼声!
为首青衣人急忙刹住去势。
但听“嘶”的一声,一点碧绿的火焰,快若流星,朝洞窟中投去。
这一点绿焰,惨绿得如同鬼火一般,去势奇快,一下落到地上,就“滋”的一声,爆散开来,化作十几点绿阴阴的火星,好像在地上跳跃一般,发出一阵“滋”“滋”轻响。
为首的青衣人看得心中暗暗惊凛,忖道:“这洞窟中果然散布着极厉害的毒药,若非副总护法暗中跟来,使夜枭传警,自己几人岂非中了对方的诡计?”
突听那沙哑声音沉喝道:“什么人破去我的‘铺地锦’?”
“铺地锦”自然是她撒在地上的毒药了,凡是撒在地上的毒药,都是毒药中的毒药,毒性极烈之药。
因为这种毒药,份量极轻,只要有人走动,立即飞扬走来,你只要吸入少许,就会中毒昏迷,不省人事。
为首青衣人大笑道:“你区区毒物,何足道哉?”
这会他放心大胆的往里行去,因为他已经知道对方的“铺地锦”已被副总护法破去了也。
他先领头冲进石窟,其余五人,已一齐冲了进去,而且立即分散开来。
五支火筒,火光照耀,已把这座洞府,照亮了十之七八。
为首青衣人俯身从地上拾起方才当暗器投进来的火筒,等他直起身来,只见对面不远,一排站着三人。
中间一个是身躯臃肿的矮胖黑衣老妇人,生就一双三角眼,满脸横肉,看去极为凶狞。
在她左右两边,站着两个一身黑衣,面貌姣好的少女,这时都寒着一张粉脸,显得有些凛若冰霜。
那矮胖妇人正是阴山四丑中的嫪姆,瞪着三角眼,厉声喝道:“好小子,你口气不小,怎么见不得人?”
为首青衣人道:“咱们奉命行事,用不着以面目示人。”
嫪姆厉声道:“嫪嬷嬷偏偏要看看你们是谁?”
随着话声,突然身躯飞过来,右手一探,朝为首青衣人脸上抓来。
你别看她身躯臃肿,这一平飞而来,竟然身如飘风,轻捷无比,手法更是快速,在她一抓之势,掌心飞出几缕淡淡的灰色轻烟。
为首青衣人长剑一抡,迎着飞起一排剑光,朝前推出。
但就在嫪姆欺来,为首青衣人迎上之际,从青衣人身后,吹出一股轻柔的风声,这一阵轻风之中,隐含着一蓬淡黄粉末,正好把嫪姆掌心弹出来的轻烟给吹散了!
翅姆来势极快,退的极为神速,好像她背后生着一条绳子,飞到半途,有人把她拉了回去,一下就回到她原来的位置上,尖沙着声音,呷呷笑道:“小子,你们可以回去了,走的越快越好。”
为首青衣人道:“咱们为什么要走?”
嫪姆得意地笑道:“因为你们走得慢的话,就走不到家了。”
为首青衣人道:“你又使毒了?”
“这还用问?”
嫪姆沙声笑道:“见到嫪嬷嬷的人,嫪嬷嬷多少要给你们一点见面的礼。”
为首青衣人因有副总护法在暗中相助,自然并不怕对方再使诡计,闻言大笑一声道:
“可惜的很,咱们没这份福气,无法领略赶不到家的滋味,真是遗憾之至!”
嫪姆不信地道:“怎么,你们不怕毒?”
为首青衣人耸耸肩,笑道:“怕是怕,不过咱们出来的时候,都在毒药里面洗过澡,最毒的毒药只怕也毒不死咱们!”
话声出口,突然一剑刺了出去。
嫪姆真没想到自己弹出去的无形之毒,会对他们毫无作用,心头暗暗一震,急忙双袖一挥,卷拂为首青衣人的剑势,身形倏然后退。
她身形才起,站在她左右的两名黑衣少女,不待吩咐,抬腕之间,呛呛两声,两柄长剑同时出鞘,一左一右,交剪般攻出,挡住了为首青衣人的攻势。
为首青衣人长剑倏然回转,划起了两道弧形剑光,分向两人剑上疾拍过来,口中喝道:
“你们给我让开!”
喝声出口“噹”“噹”两声,把对方两支长剑,直荡开去。
嫪姆这后退一步,就已缓开了手,双手已经分握着两柄通体漆黑无光的铁如意,沙声笑道:“你们只管退下来,这小子,嫪嬷嬷要亲手收拾他。”
两柄黑如意一扬,朝为首青衣人攻来。
为首青衣人大笑道:“原来你谬姆也黔驴技尽,想和在下较量兵刃,那你非栽筋斗不可。”
刷刷两剑,反击过去。
嫪姆听得极为怒恼,沉哼道:“小子,缪嬷嬷今晚不会放过你的。”
她两柄黑如意,长不过两尺七八,随着喝声,立即展开最擅长的“夺命十三式”脚踏北斗璇玑步,双手挥舞,快如风火。
刹那之间,铁如意幻起八九条黑龙,重重裹了上来。
为首青衣人运剑抢攻,对拆了三四个照面,只觉嫪姆两柄铁如意凶猛迅急之中,另有诡异飘忽的手法,足见她善于用毒之外,一身武功,倒也极为高强。
口中冷笑一声,施展出他的剑中杀手,在对方重重如山的如意幻影中,挥出一排六七道剑光,剑影排空,一排接一排的攻出。
一个人更是忽东忽西,飘忽发剑,忽而凌空高蹈,忽而伏地飞扫,人影所至,剑光随着飞漾!
剑势凌厉诡异,快逾闪电,谬姆两柄铁如意,势道沉重,相形之下,就没有他的轻灵快捷。
两人这一轮急攻,嫪姆心头不禁暗暗惊凛,忖道:“这小子剑势一发,就有七八道剑光,排空而来,莫非会是七绝魔剑的传人?”
心念一动,忍不住沉声喝道:“小子,你是邓玄公的什么人?”
为首青衣人大笑道:“咱们动上了手,就以胜者为强,你不用管我是谁,我也不用管你是谁。”
一面朝身后五个蒙面青衣人挥挥手道:“你们只管进去,这姓嫪的老婆子,自有我来对付她。”
他身后五个蒙面青衣人一声不作,疾快地往里就冲!
他们焉知这座石窟不过四五丈深,里面已有一堵大石壁挡住了去路。
嫪姆沙哑着声音,厉吼道:“截住他们,一个也别让他们走出七步!”
两个黑衣少女身如流云,轻轻一闪,就拦住了五人的退路,玉腕齐扬,打出两把银芒!
这两把银芒细碎如沙,闪烁如星,一下就飞散开来,笼罩了两丈方圆,霏霏蒙蒙,潇潇洒洒,像一阵骤雨,绵密无间,朝五个蒙面青衣人当头洒落。
这两把银芒,正是缪姆最厉害的“七步化血灭形神砂”只要沾上一粒,就会化骨蚀形,毛发无存!
何况这两把神砂,数以千计,就算一阵雨吧,也足够把五个人淋得衣衫尽湿,像落汤鸡一般!
五个蒙面青衣人冲到洞底,前面已是大石壁尽头,别无通路,退无可退,要待躲闪,都已不及,只好各自挥舞长剑,护住全身。
以血肉之躯,和“七步化血灭形神砂”抗衡,自然是不智之举!
就在此时,突听有人吹起一声低沉尖细的口哨!
紧接着一阵扑扑轻响,从黝黑的壁角间,振翅飞起一头夜枭,朝闪烁的“化血神砂”中飞扑过去。
说也奇怪,那扩及两丈,数以千计,霸道绝伦的“七步化血灭形神砂”居然如磁引铁,如万蜂回巢,纷纷朝夜枭投去。
原来那夜枭脚下,悬着一个黑色圆形的东西“化血神砂”就全粘在那圆球之上了!
尖细的口哨,再次吹起,那口哨敢情是指挥夜枭的暗号,夜枭功成身退,一阵扑扑低飞,忽然敛翅隐入了暗陬。
嫪姆舞动两柄铁如意,虽和为首青衣人搏斗方酣,但这一离奇变化,她自然看到了,心头又惊又怒,厉声喝道:“会是吸星球!躲在暗处的朋友,莫非是星宿海来的?”
五个蒙面青衣人眼看“化血神砂”已有人暗中收去,长剑方收,耳中就听到洞底响起了一阵隆隆轻震!
但见迎面一堵大石壁中间,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个圆洞门。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嫪姆喝声方落,只听一个夜枭般的声音,响起一阵呷呷怪笑,笑声中,一条极快,极淡的黑影,像鬼魅般一闪而逝,朝圆洞门中投去。
五个蒙面青衣人不敢怠慢,一齐纵身朝里掠去。
只有两个黑衣少女,手上套着鹿皮手套,状若木鸡,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用说,她们是被人制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嫪姆眼看二女被制,石窟又洞门大开,敌人已乘虚而入,心头更是急怒交进,口中大喝一声:“小子,你真该死!”
突然卖个破绽,一对铁如意,使了一记“上下交征”一上一下,划起两道弧形,夹击过去。
这一招,她含愤出手,势道之猛,无与伦比,但听“呼”“呼”两声,铁如意划过之处,随着从如意头上,喷出两圈黑烟!
为首青衣人知道嫪姆擅于使毒,一见对方两柄铁如意中喷出黑烟,立即摒住呼吸,急急撤剑后跃!.
这两圈黑烟,扩张极为迅速,不过一瞬之间,已是对面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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