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武三娘摇头。陆娘子这一问,她才想起今天自己为何气闷,独自一人晃到铺子里来的原因。辞别陆娘子,一个人走在街道上,不由就叹了口气。
今晨一早,泰瑞祥的大管事吴伯就来找她爹武老爷,说是临川分铺里有一个伙计叫李卓的,一表人才,品行也很不错,家中兄弟三人,在家行二,原也是读书人家,因家贫,才出来做事,这人新近才提了分铺里的掌柜,吴伯想着主家的小姐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也为她心焦,刚好前些日子去临川,他细观察了这李卓些日子,觉得与武三娘倒是般配。
因此才一回来,便与武老爷商议,若是武老爷同意,吴伯便打算以商议生意上的事情为由,把这李卓叫到南丰来,让武老爷和三娘见见。
武三娘想的却是,若人家当直有吴伯说的那么好,何至于要做别人家的上门女婿?且吴伯也说了,这人原还是个读书人,回头跑到南丰来,她看了满意,人家瞧不上她商户人家出身,再不愿意,岂不难堪?再说自己根本不想订什么亲事嫁什么人。她虽是女儿身,可这辈子最大的宏愿,便是要把泰瑞祥做成全大宋国最大的金银铺。到时候就让那些族人瞧瞧,女儿身怎么了?她虽是女儿身,可也不比这世上任何一个男儿差。
想到此,武三娘甚是抑郁,连一下子得了五张让她叹为观止的首饰图样的喜悦,也淡了三分。深恨自己不是男儿,让爹娘不安,天天要看宗族里那些各怀心思的叔伯们的嘴脸,还得在她面前装着不在意。
且不说武三娘一个人踽踽而行,烦恼忧愁,只道七娘与八娘两人欢欢喜喜的奔回家,一路上七娘虽喜,却也忐忑,徜若回家爹娘骂她们骗人钱才,该如何自处?
八娘却是踌躇满志,觉得自己想了小半年的原本还不知如何着手的致富之路,徒然间就一片光亮。好似她即将在小康的道路上,一路狂奔着,如何不得意?
到了家门前,看着院门上那黑底金字,在春日的太阳下熠熠生辉的太祖皇帝亲书的“秋雨名家”四字,暗暗握了握拳头,发誓一定要让全家人都过上富足的日子,让娘再不为钱而愁,让大哥不必在日日在外为生计奔波,做那些并不争钱的小生意,也让二哥和爹不再为看中什么书却没钱买而难过,让二哥可以抛下学舍,重新回京城的太学去读书,让四哥五哥能在州学里一门心思好好上学,让六姐七姐不必为嫁妆忧愁。
她要让她如今栖身的曾家,成为真正的富贵荣华的世儒之家。让这些宠她疼她的家人,都过上幸福富足的生活。
发完宏愿,入了家门,两人直奔前院的主屋,想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娘亲朱氏。正走着,就见二郎曾子固从通往陈院学舍的莲花门里也入了院。
“二哥,下学了?”看到曾子固,八娘跑上前去,亲亲热热的挽了二哥的手,“二哥,一会儿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和七姐姐今天做了件大事哦。”
八娘十分喜欢这位长相英俊才华横溢,并且是一家人中最宠她的二哥。
曾子固淡淡一笑,揉了揉她的头:“八妹做了什么大事?看这一头一脸的汗,可是又调皮了?你如今身子不大好,就是玩,也别累着。”
八娘吐了吐舌。
三人一起进了堂屋,朱氏正从西间的书房里出来,身后跟着老爹曾不疑,朱氏看了看姐妹两人,正要说话,曾不疑已开口问道:“善儿,怎么出这么多汗?现在初春,天气尚寒,回头可别被风一吹,再受了凉。”
八娘名叫云善,一家人也就爹这才么叫她。
八娘放了二哥的手,跳到曾不疑面前,从怀中掏出一叠交子,递到曾不疑的手上:“爹爹,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朱氏心一跳,暗暗责怪这小八实在是个没成算的丫头,若是老爷知道她拿了支螭虎金簪去卖了,岂不难过?可阻止已然来不及。
曾不疑接了交子,数了数,整整十六张,总计八十贯,不竟咋舌,复又沉了脸:“八娘,老实告诉爹,这么多钱是从哪里来的?”
老爹只有斥责她的时候,才叫她八娘。
“赚的呀,爹,八娘也能赚钱了呢。”
“胡说,”曾不疑一声怒喝,这小丫头从小就鬼灵精怪调皮的很,年前秋时生了一场病,倒是乖巧了些日子,没承想今日不声不响的,竟不知从哪里拿了这么笔巨款来,“还不快从实招来?”
老爹唉,女儿又不是犯人,什么从实招来?您这下岗的七品芝麻县官,怎么还是没忘了官谱儿呢?八娘腹诽。正要解释,朱氏已旁开了口,低声道:“老爷,不关孩子的事,是我让七娘和八娘拿了支金钗去换的钱。”
曾不疑一听,一时怔在那里,脸上的怒容瞬间垮了下来,深深叹了口气,看着朱氏的眼光,充满了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