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辈人传下来叫“洋槐树”实际是“德国槐”究竟是何年何月引进,我没有考证。洋槐树树身高大,木质坚硬,可以做房梁用,但不可以做家具,因为槐树爱走型,做成的家具用不了几天就会变得面目全非。槐树的寿命比较长,能活一二百年,最粗的时候五六个人包不过来。而对槐花却情有独钟,每到春天,就盼着槐花开放,闻着那槐花的芳香,引起我无限的遐想。
槐花,没有桃花的妩媚,没有梨花的张扬,没有杏花的娇艳,没有梧桐的深沉。而她那洁白无瑕、诱人的花香、迷人的花姿,随风摇曳,动人的身态,似葡萄一串串倒挂的花蕾,没有那种树花能比的。当春日将要悄然退去,如火的夏日不期而至时,家乡门前的满坡槐树不论长幼竟相开放,整个村庄掩映在洁白的槐花世界里,长长的一条山沟里灌满了槐花的芬香,让人陶醉,让人心旷神怡。
每当这时,顽皮的孩子们一个个像猴子似的爬到树上,把背心扎在裤腰里,顺领口将槐花装进背心里,鼓囊囊,一个个像要降生的孕妇。然后,悠然自得地坐在树杈上,大口大口地吃起来,那个香甜、那个有滋有味,馋得树下的大人们直流口水,直怨自己手脚不麻利,不能上树采摘。
近日回到家乡,还没有进村,一股槐花的幽香直往鼻孔里钻。不由的使我想起了童年的槐花。那是三年困难时期,每顿饭都是野菜汤,只在锅里撒几粒米,饭熟以后,从碗里能看见人的倒影,除了菜叶还是菜叶,满锅的黑汤又苦又涩,让人难以下咽,人已不再有味觉,机械的往口里填,直填到肚子鼓起来为止。好多老人们都得了浮肿病,脸肿得像发透的面团,皮肤黄的透亮,仿佛一碰就要流水。男人一得浮肿病就离死不远了。因此,死人的事经常听到。那个春天,地上的,地下的,能吃得的都吃光了,只等着槐树开花,榆树结钱,难熬的日子总算捱到了这一天。父亲那时还年轻,身手利索,三下两下就爬到了树上,像和别人抢似的,百十斤的布袋一会就装的满满的,嘴里还不停的喊着我们有救了。是的,没有槐花,我们一家或者全村人都会死去的。是槐花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母亲急不可奈地从父亲手中接过槐花,用水洗净,一点点玉米面、几片土豆片和槐花拌匀在笼上蒸熟,就是一顿美餐。有时侯把槐花洗净,凉拌是一道不错的菜肴。现在回味起来真比一顿满汉全席度好吃。那年春天,我们基本上是靠槐花、榆钱、槐树叶、苦苦菜、灰灰菜活过来的。
从那时起我和槐花结下了不解之缘。不仅解救了全村人的性命,也成为我终身不能忘怀的一道美餐。
随着时代的变迁,餐桌不断丰富,吃一顿槐花拌玉米面成了奢求。槐花还是一味中药,味苦、微寒,主治,凉血、止血、降血压,用于吐血、便血、痔疮出血,尿血、崩漏、高血压。如果现在适当的吃点槐花,对人的身体是有好处的。每到春夏之交,我都要到乡下采摘一些槐花,拌上玉米面、味精、香油等调料,是一道绝佳的主食。每逢到饭店吃饭,也曾想能找到这道主食,但始终未能如愿。饭店的老板们如能如法炮制,一定会成为抢手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