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
似乎正被一股暖流逐渐填满
十分钟后,保姆车行驶到市中心的医院,安然全副武装好,将橘子留在车里,让司机在路边暂等片刻。
林依安看了看安然脸上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啊,都怪我不好,害的你还得冒险来这么多人的地方。”
安然瞥了她一眼,哼声道:“你也知道啊。”
林依安跟在他身后,又问道:“我一直都想问,你打扮成这样不是更容易被认出来吗?”
“我知道。”安然说着叹了口气,“但这样至少能舒服一些。
至少这样能舒服一些,至少这样不会被人讨论无意间的表情,至少这样能稍稍做回一会儿真实的自己
听见这句出乎意料的回答,林依安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双目盯着地面,快步走着。当目光不经意间抬起,落到安然身上时,她总是在心里不自觉地遐想:要是他能再来拉一次她的手就好了,只要一下下,一秒钟,她就满足了。
可是,他没有。
林依安有些失望地垂下眼。
安然双手插着裤兜,头也不回的走在前面,其实他的步伐并不快,只是腿很长,林依安不经意间就被落到后面,然后小跑着赶上前。
北京市中心的医院虽然人多,但工作效率也是很快,还没等林依安反应过来,等候间的大屏幕上就报出了她的名字。林依安颤颤巍巍地独自走进注射间,看着周围的白墙,闻着空气中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感。
林依安将袖子挽起,露出雪白的左臂,撇过头,不敢看注射器上尖得发光的针头。医生右手拿着注射器,朝空气中推了几下,将内部的空气排出,然后熟练地扎入林依安左臂上,推动针管,飞快拔出。
林依安疼得有些皱眉,接手按住棉签,看着医生奋笔疾书,在病历本上写下凡人都看不懂的草书,飞速盖下印章,将病历表递给她,道:“狂犬疫苗一共五针,下一针是三天之后,其余时间病历本上有,来的时候带着。伤口不要碰水,手臂上的抓伤用碘酒消消毒,最近也不要吃辛辣刺激的东西。”
林依安应声点头,接过病历本,问道:“费用是在挂号处交吗?”
医生皱皱眉头,问:“你不是都缴完了吗?”
林依安眨眨眼,有些诧异:“还没缴呢。”
医生又道:“我们这边都是先缴费后开药的,如果没有我这边是不会有药的。”
林依安心头一惊,似乎想到了什么,蓦地起身,跑到屋外,留下医生一人原地奇怪。
走廊里人来人往,却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傻站了一分钟,林依安呆滞又迟钝地拿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那个唯一置顶的号码,拨通的瞬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按了挂断键,飞速跑到医院外。
屋外冰冷的空气,让林依安忽然清醒了许多,双手按着因岔气而镇痛的小腹,手臂上的棉签早已掉落,却浑然不觉。
医院外的老榕树下,赫然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深色的修身卫衣,与树皮的颜色几乎融为一体,林依安却一眼就看见了他。
她踱步上前,轻声道:“安然。”
安然应声转头,双手还停留在放在嘴边哈气的动作,尴尬地看她,而后迅速将手背到身后。
林依安皱起眉头,似乎在心疼他,声音十分温柔:“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多冷啊。”
安然的脸颊冻得通红,愣声道:“里面人太多,我怕被人看见来医院,要不然估计明天又要上热门了。”
林依安没说话,瘪着嘴看他,脸色变了。
“打完了?”安然特轻松地问了一句。
林依安点点头,嗯了一声,沉默许久,开口确认:“刚才的疫苗是你给我缴的费吧?”
安然半睁一只眼,开口装傻道:“啊?没有啊我不知道。”
林依安看着他的眼神更凝重了。
“我刚才不都一直都跟在你旁边吗?哪有时间给你缴费。”安然眨眨眼睛,张嘴瞎扯:“说不定是圣诞老人来偷偷给你缴了。”
林依安望着他异常认真的脸,忽然鼻子一酸。
是他缴的费,怎么可能不是。
那些说话时不自觉的眼神飘忽,语无伦次,是他在说谎的证据。
那个假装去洗手间而离开的幼稚理由,是他不经意间露出的马脚。
宁愿在冰冷的室外等待,讲毫无逻辑的笑话,也不将事实说出,绝不向她邀功,都是在顾全她的感受,维护她的尊严。
这种喜欢默默做事的性格,都会不经意间露出许多微妙的暖心细节。
他们本人,却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