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催骑而行。这边岸上的战士纷纷翻上马背,旁观者则欢呼喝采,以壮行色。
慕容战大笑道:“今仗我们不但要夺回北颖口,还要宰了胡沛那狼心狗肺的混蛋,为祝老大报仇。”
说毕踏镫上马,领头奔出。
刘裕和屠奉三从丘顶望去,海盐火光熊熊,照亮了夜空,蹄音喊叫声,不住传来。城南码头处泊满了北府兵的水师船,超过了一百艘,帆桅上的旗帜在火光映照中飘扬,在此情此景的衬托下,除了耀武扬威外,还予人一种张牙舞爪的感觉,令人感到战争的残忍和冷酷。
刘裕道:“海盐陷落了!”
屠奉三沉声道:“该说是徐道覆把海盐拱手让予远征军,不过远征军肯定是空欢喜一场,因为那只是空城一座,无民无粮。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恐怕没法混进城内找魏泳之。”
刘裕皱眉思索。
屠奉三讶道:“你在想甚么呢?”
刘裕道:“我在想小飞和孙恩的一战胜负如何?他们的决战该有结果。真奇怪,当日天师军和燕人连手进犯边荒集,孙恩一副天师军总指挥的模样,不但挑战小飞,还亲自投入战争去,但自此则变得对天师军爱理不理似的。到天师军攻陷会稽,孙恩大事不管,只去追击道韫夫人,这摆明是向小飞下战书,似乎世间除小飞外,再没有事物能惹起他的兴趣,你说奇怪吗?”
屠奉三点头道:“确实是非常奇怪。据我得来的情报,孙恩与燕飞第二回交手后,把军务交予徐道覆,教务则由卢循打理,他自己则独居翁州,不但不理天师军的事,且对世事不闻不问,连徐、卢两人也似不明白他的转变。”
旋又不解道:“你似乎曾和我讨论过这问题,是否有新的想法呢?”
刘裕道:“我是曾向你提及三佩合一的异事,以向你说明并没有甚么天降火石,我更非甚么真命天子,可是你不但不放在心上,还认为小弟我是应天运而崛起的人。”
屠奉三叹道:“我并不是不把你告诉我的事放在心上,而是三佩合三逗类异事太超越我的理解。唉!我是个正常的人,只希望身边所有发生的事合乎常理,如此才有安全的感觉。可是三佩合一摆明是超乎常理的事,任我想破脑袋也想不通,比鬼神之说更令人难以相信,所以很自然的把此事置诸脑后。你说吧!我们还可以如何呢?这是会令人想至发疯的事。”
刘裕沉吟不语。
屠奉三好奇的问道:“你究竟想到甚么呢?为何看着海盐,却可联想到此事。”
刘裕双目奇光闪闪,道:“据小飞所言,三佩合一可以开启仙门。”
屠奉三道:“这正是我当时问你的问题,三佩既合壁,那仙门出现了吗?”
刘裕道:“我也以同一问题问过小飞,当时他的神态颇为古怪,虽答我察觉不到仙门,但我总觉得他言有未尽。”
屠奉三挥手道:“我明白了,你是否想说三佩合一时,仙门一点不假的开启了,燕飞亦察觉到仙门的存在,只不过为了某一原因,燕飞没有告诉你事实。”
刘裕道:“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不止小飞感觉到仙门,孙恩也同时感觉到,正因如此,一直矢志成仙的孙恩对仙门以外的其它事全失去了兴趣。”
屠奉三摇头道:“你的话只说对了一部份,孙恩至少对小飞仍有很大的兴趣。”
刘裕道:“他对小飞有兴趣,可能仍与仙门有关系。”
屠奉三深吸一口气道:“给你说得我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这种事,还是少想为妙。”
蹄声自远而近,一队北府兵的骑军正朝他们的方向奔来。
两人连忙离开藏身处。
燕飞明白过来。
离天亮尚有个许时辰,他立在秦淮河南岸一所民房瓦顶上,遥望对岸的夜景,左方是夹岸对峙的秦淮楼和淮月楼,接着是跨河而过的朱鹊桥。
此时建康仍处于戒严的状态,城内一片死寂,乌灯瞎火,只有一队一队兵卫巡逻的足音蹄响,透出一种紧张的况味。
虽说安玉晴是不拘俗礼的江湖儿女,可是于她夜息的时刻去吵醒她,终是不太恰当,所以他只好在这里静待黎明的来临。
他想通的是魔门为何要派出高手于他赴孙恩之约途中截击他。
魔门打的本是无懈可击的如意算盘,只是完全低估了他。不过也难怪他们失算,因为任他们在连手决战这方面如何经验丰富、老谋深算,仍谋算不到世间竟有“仙门剑诀”这超乎世间所有武学的可怕功法。
孙恩曾两次和他交手,但仍没法杀死他,魔门的人正是怕历史重演,所以要助孙恩一臂之力。在他们的估计里,任他燕飞三头六臂,但在三大魔门顶尖高手的围攻下,能保命不死冒锋突围已非常了不起,且怎都会负上一定的伤势,如此他与孙恩交手时,必无法逃出生天。
战果当然在魔门的料想之外,燕飞的确受了伤,但魔门三大高手却齐齐饮恨荒镇,损失惨重。
魔门高手对燕飞造成的伤害是短暂的,在抵达洞庭西山前,他早复元过来,故能全力应付孙恩,也因而能力保不失,创下第三度于孙恩全力施展“黄天大法”下,全身而退的辉煌战果。
但孙恩对他的伤害明显与魔门三大高手于他的伤害不同,比较起来,魔门三大高手只能造成他的“皮外伤”而孙恩的伤害却是深入五脏六腑。这当然只是个比较,但说明了与孙恩的一战是损及根元,绝不易康复。
在返回建康途上,他全力疗治伤势,可是到此刻仍不见丝毫起色,一天伤势未愈,他就没法再施展“仙门剑诀”否则将与自尽无异。
最令他震悚的是他失去了灵觉上的感应,像此刻他身在建康,却没法如以前般感应到归善寺内的安玉晴。换句话说,在内伤痊愈好前,他也没法和千千作心灵的联系通信,这才是他最担心的事。
他有点被废去了武功的感觉,如果魔门三大高手从地府复活出来再次围攻他,他必“死”无疑。
这个想法令他不得不认真考虑魔门对他的威胁。只是李淑庄在获悉他往赴孙恩的生死约会,一晚工夫,便可以安排魔门三大高手于途上袭击他,便可得知魔门众人已在建康范围所在朋党比周,故可在这短的时间内作出调动。
李淑庄当然晓得如果他能保命不死,必会全速赶返边荒集,而建康则是必经之路,归善寺也是他必到之地。
魔门还会对他使甚么手段呢?
自己应否先发制人,到淮月楼警告李淑庄?假设李淑庄就是那个于他与卫娥等决战时窥伺在旁的高手,又假设她看不破自己身负严重内伤,会否知难而退,又或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想法令他生出刺激的感觉,是险中求胜的一着,更令对方猜不到他受了伤。
唯一令燕飞犹豫的地方,是他不晓得李淑庄的宿处,连她此刻是否在淮月楼也弄不清楚。
想到这里,燕飞心生警觉,目光投去,刚好捕捉到一道人影,在淮月楼临河的平台上一闪而没,往大江的方向奔去。
燕飞把心一横,展开身法,追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