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睁开眼睛,万俟明瑶出现在小溪对岸,她的打扮与刚才领路的秘族女高手没有任何分别,全身裹在雪般纯白的劲装襄,可是不知如何,或许是她的腿长了一点,腰身细了些许、身材苗条上几分,也比那健美的秘族女高手要高出二、三寸,竟予人有天壤之差的分别。仿佛天地初开时诞牛的美丽神物;她那生动活泼的体形和线条,像造化般无可供挑剔之处。
第一次看到万俟明瑶的时候,那时她还只是个少女,便已惊人地吸引着他。直至今天,她的吸引力仍没有丝毫灭退。每一次看她,他都会有新的发现、新的惊喜,有点仍如首次见到她一般,心情波动不已。
她那双细而长的凤目更是变化多端,可以是冷漠和神秘,更可以充满妖媚、挑逗,热烈如火焰,可教任何男人感到能征服她是最了不起的本事,老天爷在人世间最大的恩赐。
但燕飞亦知道万俟明瑶是永不会被人征服的,这是经过最痛苦的经验后深切体会的事实。
事实上他从未想过要征服万俟明瑶,只希望她爱他如同他爱她般深。但最终他失败了,且是最彻底的失败。有时他会想,她根本从未真的爱过他。
他燕飞只是她解闷儿的玩物。
“汉”!
她熟悉的声音传进燕飞耳内,是那低沉悦耳、性感迷人,勾起他早被深深埋葬的某种令人意乱神摇的动人感觉。
夜半无人,枕边私语,天地间恍惚只剩下她和他,她的一颦-笑,是那样无可抵御的令他颠倒迷醉。
当她动人的身体在他怀里颤抖着,一遍又一遍像此刻般呼唤他以前的名字,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她,再容纳不下其它的东西。他从没想过黑夜会是如此美丽,如此和平,如斯激烈。一次他们在欢娱平静的气氛中躺在一起,她对他说:“女人在恋爱时,是不讲规矩,不会害羞,无法无天的。”
这句话仍言犹在耳,像在昨夜才说的,但燕飞却清楚过去和她的一切俱往矣,便如大河长江泛滥的洪水,把一切冲走,永不回来。
他爱过她,也恨过她,然后是彻底的失望,是爱是恨再不重要。
那是他生命中一段最不想记起的回亿,也是最深刻难忘的奇遇和经历。
燕飞叹了一口气。
万俟明瑶举起纤手,抓着头罩的下幅,把整个头罩掀起来,纳入腰囊,露出能倾倒天下男人的绝世花容,乌黑闪亮的秀发如瀑布般自由写意的倾泻而下,益发显得她雪白的睑肌晶莹剔透,超乎凡间任何玉石之上,宝石般的明眸在长而媚的秀目内闪闪生辉,一眨不眨深情专注地凝望着他。
她还是那么惊心动魄的夺目美丽。
“为甚么要叹气呢?你不再爱我了吗?”
燕飞心中苦笑。
当年在长安,他没法离开她,为的正是她此刻柔情似水的姿态模样,在她爱着他时,她如火的热情完全把他融化,令他忘掉一切因她而起,种种噬心的折磨和痛苦,直至燕飞心死。
万俟明瑶轻跃过小溪,来到他前方,蹲下拉起他的双手紧握着,然后仰起拥有能夺天地造化精华的美丽线条的轮廓,丰润的香唇露出一丝似能破开乌云的阳光般的笑意,轻柔的道:“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明瑶今回是破题儿第一趟求人哩!”
秘语从她口中说出来,有种难以形容的温柔和动人心弦,充盈轻重缓急的节奏感,不单是迷人的语言,更是能触动人心的天籁乐章。
想起过往亲密至无分彼我的关系,燕飞有点不由自主地轻轻反握着她一双玉手,虽然同时想到这双手可毫不留情地杀人,也无法忘怀她温柔多情的触摸。
在等候万俟明瑶来临前,任燕飞千想万想,仍没想过万俟明瑶会以这样的态度对他,问他这几句话,宛如一切事情从没有发生过,长安的热恋仍像一发不可收拾的林火般在焚烧蔓延。
她是否在耍手段骗他呢?
明知拓跋汉就是燕飞,仍要逼向雨田来杀他,只是为伤害向雨田,对向雨田的拒爱作出最严酷残忍的报复,由此已可见他以前的看法没错,万俟明瑶心中始终只有向雨田一个人,对他燕飞不过是逢场作戏。
万俟明瑶细审他的脸容,道:“汉!你变了很多,整个人的气质都改变了,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不过在我心中,你永远是在沙海里迷了路的那个小子拓跋汉,也是在长安和我重逢的拓跋汉。”
又凝望他的眼睛,柔声道:“你的眼内多了很多东西,我无法形容那是甚么。我似熟悉你的眼睛,但又感到很陌生。你在想甚么呢?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有个美满的将来,正如你曾承诺的,我们可以做世上最美好的一对爱侣。你改变了,但我也改变了。我一直不相信有人能改变我,但我的确被你改变了。”
燕飞心中没有半点愤怒,只有无尽的悲哀。于万俟明瑶来说,没有任何人或事比秘族的传承和荣誉更重要,那是自小由她爹灌输给她的想法,根深柢固,不是任何人能改变,更绝不会因他燕飞而改变。
燕飞感觉苦夜空灿烂的星光洒在他们身上,他和她此刻表面上非常亲近,但他却清楚两颗心像是隔着万水千山般遥远。心中不由浮现纪千千的如花玉容,纵然他们一个在天之涯,一个在地之角,但两颗心之间却没有距离。
他的确变了,竟可在与万俟明瑶一起时,思念另一固女子。
万俟明瑶轻轻地把一双柔荑从他手中抽出来,接着伸展动人的身体,投入他怀里去,双手水蛇般缠上他的颈项,香唇凑到他耳旁喘息着道:“汉!拥抱我!像你以前般紧紧的拥抱我。”
燕飞没有依她的话,似变成一座不动如山的石像般,叹道:“你爱我吗?”
万俟明瑶微嗔道:“又说蠢话了,你有一点没有变,仍是以前那个既爱怀疑又固执的傻瓜。”
嗅着她的发香,鼻子充盈她健康的气息,感受苦软玉温香在怀中的迷醉滋味,燕飞却是心静如止水,没有半丝波荡,因为他晓得当他没有依言拥抱她的一刻,万俟明瑶生出杀机,在这样亲密的接触下,她的意念瞒不过他的灵觉。
燕飞沉声道:“你所谓对我的爱,并不是我要求的那种爱。当年在长安时,纵使我和你有最亲密的行为,但我仍不时有孤独的感觉,那是一种空虚的窒息感,可以令人没法掌握幸福。我一直想不通为何在理该最快乐的时刻,却有那种不愉快的感觉,当时我还以为是因不了解你,但我终于明白了,在离开你之后,脑子醒过来的时候,我明白了。因为你的心中有另一个人,当你和我说话,甚卒和我欢好的时候,你却在想另一个人。”
万俟明瑶一阵风般离开他怀里,退往丈许外的地方,秀发飘扬,傲然挺立,凤目射出闪闪电芒,配合背挂从香肩斜探出来的长剑,登时由千娇百媚的多情女广,化身为可夺命的勾魂艳使。语气出奇地平静道:“拓跋汉你何不坦白告诉我,你已移情别恋,不用再口出污言,侮辱我万俟明瑶。”
燕飞淡淡道:“我并没有移情别恋,还记得在我离开的同一个晚上,你对我说的一番话吗?你亲口向我说你对一个男人倾情专注的时代早过去了,男女之情更不是你的人生目标,你有过很多男人,我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若我认为自己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便是不自量力。你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们的所谓恋情立告终结。你可以当我是町呼之即至挥之即大的人,但我却清楚自己不是这种人。”
万俟明瑶脸上现出温柔之色,代替了凌厉的眼神,她走近燕飞两步,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至半丈,苦笑道:“你真的是傻瓜。我一时的气话,怎可以当真呢,明瑶只是气不过你坚持要去行刺慕容文,所以故意挫折你、侮辱你,向你浇冷水吧!事实证明了你是对的而我错了。你不但成功刺杀慕容文,轰动长安,还奇迹地脱身逃走,引得慕容文家族的高手倾巢而出,为我们制造了一个干载难逢的机会,才能把我爹救回去。我承认低估了你,但我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思念你是锥心的折磨。现在一切已成为过去,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抛开一切,与你立即返回沙漠中最美丽的绿洲,再不理世间的任何事。”
燕飞晓得她所说的甜言蜜语没有一句是真的,她正进入最佳的攻击位置,可让她名为“漠柔”的锋利软剑发挥最可怕的威力,抢占先机。
她说的虽然是迷人的情话,但燕飞却感应到她心裹的奥秘,明白她为何要费这么多唇舌。
万俟明瑶是不服气,她不服的是燕飞离开她,而非她抛弃燕飞。同时她虽发觉燕飞在武功上大有长进,但认为燕飞仍不是她的对手。
当燕飞再一次被她迷倒,答应随她返回沙漠双宿双栖,她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取燕飞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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