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玄帅在世之时,我们北府兵战无不胜、威风八面,哪想得到会有今天?”
刘裕道:“你看过我们在城南的阵地吗?有甚么话要说?”
张不平现出大匠风范,回复冷静的神色,沉吟半晌道:“小刘爷须先告诉我,在你心中,希望这个阵地可达到甚么效用?”
刘裕无把沪渎垒和海盐唇齿相依的形势详述清楚,然后道:“现在我们粮食丰盈,兵矢物资不虞匮乏,纵使大批兄弟来投,一年半载也不会出问题。当会稽和上虞失陷后,海盐将是怒海上一叶扁舟,敌人会从海陆两路大举来攻。但只要我们能稳守海盐,又今天师军无法封锁我们海路的生命线,我们便大有可能反败为胜。”
张不平叫绝道:“小刘爷不愧是玄帅指定的继承人,只是巧夺沪渎垒的奇着,便大有玄帅斗智不斗力的作风。现在我更有信心哩!小刘爷放心把海盐防御工事交给我处理,我有信心令海盐稳如铁筒,任敌人猛攻猛打,亦攻不入海盐半步。”
刘裕大喜道:“海盐的防御工事,就由张叔全权负责,趁现在天师军阵脚大乱,不知要先攻海盐还是会稽的当儿,请张叔视察海盐的形势,让各兄弟好好休息,明天才投入工作。”
张不平叹道:“小刘爷真的能体恤我们,换了琰大少,哪管你累不累。”
刘裕和他一齐起身,挽着他往大门举步,道:“我要亲自向诸位头领说明张叔的权责,职份分明,才不会出乱子。”
张不平心悦诚服的随他去了。
燕飞立在湖边,看着太阳没入西山去,天色渐转昏沉时,想到另一个问题。
那关乎到事后的情况和其影响。
假如他被向雨田“杀死”会出现怎样的情况呢?万俟明瑶会依诺把宝卷归还向雨田,同时向他透露真相,令向雨田终生抱憾,练不成种魔大法。
接着她会派人知会慕容垂已杀死他燕飞,完成了诺言,从此慕容垂的事与秘族再没有任何关系。
慕容垂会有何反应呢?
慕容垂会派人查探此事,如果他确定燕飞已死,将于冬季结束的时候,全力反击拓跋圭,且再不把边荒集放在心上,而这将变成慕容垂最严重的失误。当然燕飞必须诈死。这方面该不成问题,因为在与慕容垂决战前,他要到南方解决两道难题,令边荒集没有后顾之忧,好能全情投入与慕容垂的战争去。
首先,他须助刘裕应付魔门的手段。
他再不敢小觑魔门,只看凭他和向雨田两人联手之力,还依赖一点幸运的成分,才能杀死鬼影,便知魔门中人多么难应付。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魔门正全力支持桓玄,刘裕只要稍有疏忽,将会败得很惨。不论在公在私,他都不会坐看刘裕被魔门弄垮的。因刘裕的成败,直接影响到边荒集的安危。
其次他必须解决他与孙恩之间的事。
孙恩现在对天师军的事不闻不问,一心只想从他燕飞身上得到开启仙门的方法,可是若天师军面对存亡的难关,孙恩对由自己一手创立的天师道是否仍能坐视不理呢?孙恩一天未破空而去,仍有人的七情六欲,如果他再插手天师军的事务,会是刘裕最大的威胁。
刘裕于北府兵,有点像他燕飞和边荒集的关系,一旦刘裕出事,北府兵会不战而溃,而燕飞是绝不会容此事发生的。
练成黄天无极的孙恩,变成了近乎没法杀死的人,这样的人,会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刺客。
所以他必须杀死孙恩。
一天孙恩的威胁仍在,他营救纪千千主婢的计划都存在未知的变量。
但他有能力杀掉孙恩吗?
直到此刻他仍没有信心和把握。不过只要想想没有孙恩的世界,会是多么美好,他便卜决心不论如何艰难,也要除此死敌。
且他须把主动抢到手上,若让孙恩刺杀刘裕成功,他才动手,便悔之已晚。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孙恩的可怕。
就在此时,他感应到向雨田正在不住接近。
但仍找不到万俟明瑶的踪迹。
燕飞目光投往小湖另一边临岸的雪林,天地一片宁和。
拓跋圭一马当先,领着二千战士,全速赶往平城,紧迫在他后方的是楚无暇。
他们日以继夜的赶了五天路,可望于今晚午夜前抵达乎城。
击退宿敌赫连勃勃后,他对未来更有信心,对复国充满了希望。他深信燕飞一到,将可解决秘人的问题,余下的便是和慕容垂决一死战。
开始时,他对纪千千这神奇探子在他与慕容垂的斗争里能起的作用,仍是不明就里、半信半疑的,但当他瞧着赫连勃勃当夜领军来偷袭盛乐,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只要想想没有纪千千的情报,情况将会是完全相反,便知纪千千这神奇探子举足轻重的作用。
一直以来,慕容垂都是以奇制胜,令人防不胜防,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直至被他彻底覆灭,仍不知在何处出错。
可是当他和燕飞透过纪千千,完全掌握了慕容垂的计划,敌人的奇兵便不再是奇兵,而变成是自寻死路。
当然!
在战场上交锋,胜败的因素错综复杂,难以预料,但至少他拓跋圭可选择在最有利的优势和条件下与慕容垂对决。
唯一须担心的是慕容垂把纪千千留在后方,那纪千千将没法供应有关慕容垂最新动向的消息。
他必须和燕飞好好想出一个办法,令慕容垂不敢把纪千千留在后方。
寒风迎面吹来,夹杂着丝丝雨雪。
楚无暇赶上去道:“又下雪了,我们是否该停下来,以躲避风雪呢?”
拓跋圭道:“平城在两个时辰的马程内,回到平城,想休息多久都可以。”
楚无暇道:“我不明白为何要这么急着赶回去,最怕是秘人埋伏前方,我们可能要吃亏的。”
拓跋圭笑道:“我专挑平野之地走,正是要教秘人无法偷袭。当他们的探子看到我们时,我们已像一阵风般远去了。知道吗?这是马贼的战术,而我拓跋圭,一直是最出色的马贼。”
楚无暇娇笑道:“族主不单是最出色的马贼,且是最出色的情郎。”
拓跋圭朝她瞧去,这美女及时的向他抛了一记媚眼,登时令他心中一热,更添这句语带相关的话的挑逗性。摇头苦笑道:“不要惹我!在行军时,我是绝不会想女人的。”
楚无暇笑道:“族主的心情很好呢!”
拓跋圭不再答她,心忖自己的心情的确很好,且是前所未有的那么好,现时的成就,是从没有叮能里争取回来的。而他面对的敌人,是北方胡族里近百年最了不起的统帅,只要能击败他,北方的天下还不是他拓跋圭的囊中之物吗?
忽然他想到刘裕,他在南方的表现,是否及得上自己呢?
漫天的风雪,把马队卷入白茫茫的天地去,太阳最后一抹夕光,消没在雪原西面的地平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