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刘裕等所料,三天前天师军的百艘货船和近三百艘战船,分批从运河驶进海峡,准备大举进犯海盐,却被屠奉三以“奇兵号”为首,亲自指挥由四十五艘战船组成的船队,截击于海盐西南方的海面上。“奇兵号”在老手的操纵下,固发挥出超级战舰的本色,参战的二十艘双头船,更充分显示其以少胜多的高度灵活性,突破了天师军战船对装载辎重兵员的货船的保护,击垮了天师军的货船队,粉碎了徐道覆攻陷海盐的美梦。
是役刘裕一方损失了二十八艘战船,包括八艘双头舰,天师军却被击沉焚毁超过一百艘战船,货船队能成功遁逃者,只有十来艘。这场海战彻底逆转了天师军在海面上的优势,更失去了海峡的控制权。纵然徐道覆起意反击,亦只能凭陆上的战争来决定胜败荣辱。
但天师军的噩梦并末到此为止,由刘毅率领以三千骑兵组成的快速应变部队,突袭撤返岸上去的天师军,断去他们返回嘉兴之路。
当徐道覆晓得不妙时,蒯恩的七千攻城军已兵临嘉兴城下,对只余下五百守军的嘉兴城,发动日夜不停的攻城战。天师军撑了两天两夜便弃城逃走,嘉兴重入北府兵之手。
蒯恩立即派军截断吴郡北面的交通,又遣兵到吴郡和太湖间设立能据守的坚固垒寨阵地,至此吴郡变为孤城一座,再没有反击之力。
所有刘裕定下的军事目标逐一完成,余下的就是待刘裕与最后一批北府兵安抵海盐后,与徐道覆作最后的决胜。
刘裕在手下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中,昂然登上“奇兵号”迎接他的是屠奉三和老手,两人的情绪亦非常激动。
屠奉三大喝道:“擂鼓!”
正蓄势以待的八名鼓手,同时把“奇兵号”甲板上八个大鼓敲得震天价响,把逐渐停顿的呼喝声掩盖下去。
鼓声倏止,整个临海运变得鸦雀无声,泊在码头处的十二艘战船上的北府兵,和岸上等待登船的北府兵,全体三干多人,目光都投往登上“奇兵号”指挥台上威风凛凛的刘裕——他们心中的英雄。
刘裕神色冷然的环视着远近翘首往他看去的兄弟,忽然?拳击往上方,大喝道:“儿郎们!我们回海盐去,由今天开始,我们生死与共,直至人人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天下太平。”
他的话登时引得远近爆起震耳的喝采声,仍在岸上的朱序一声令下,众兵秩序井然的鱼贯上船,标示着大撤退已到了最后的阶段。
此时江文清的十艘双头舰现身于东面的海平处,益显刘军如日中天的气势。
“奇兵号”是最后一艘驶离临海运的战船,指挥台上的刘裕和屠奉三都生出大局已定的动人感觉。
刘裕这时方有机会和屠奉三说话,问道:“建康方面有甚么新的消息?”
屠奉三道:“在我离开海盐之前,收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就是聂天还和郝长亨都被桓玄宰掉了,两湖帮的战船几近全军覆没。”
刘裕遽震道:“小白雁生死如何?”
屠奉三一呆道:“真想不到你的反应是这句话,我还以为你会说这是没有可能的,桓玄凭甚么这般容易的收拾聂天还。”
刘裕苦笑道:二呙彦是我的好朋友嘛!我因关心他而紧张小白雁。像小白雁那样的美人儿,落入桓玄手上真不堪想象。”
不由想起王淡真,心中剧痛。
屠奉三道:“没有小白雁的消息。坦白说,我也很担心她,若她有甚么闪失,高彦肯定会自尽殉情。唉!真教人想不到,以聂天还的才智本领,竟会栽在桓玄手上。收拾了聂天还后,桓玄立即攻入江陵,把杨全期和殷仲堪两人斩首,还把他们两人的首级,与聂天还和郝长亨的首级,使人送往建康,说自己诛除反贼有功,着朝廷立即封他为大司马。我操他的娘,桓玄实在逼人太甚。”
刘裕冷静下来,疑惑难解的道:“桓玄凭甚么能这么轻易吃掉两湖帮呢?”
屠奉三沉着应道:“照我看该是与谯纵有关。谯纵既然是魔门的人,多年来又暗中部署,说不定有魔门之徒混进了两湖帮之内,取得聂天还的信任。否则任桓玄和谯纵如何厉害,亦无法这般轻易的击垮聂天还。”
又叹道::逗或许就是天理循环,当年大江帮正因有胡叫天泄露机密,害江海流命丧于聂天还之手;现在轮到聂天还被内奸出卖,这是否报应呢?”
刘裕道:“文清晓得此事吗?”
屠奉三摇头道:“我尚未与她碰头。这么重大的事,由你亲口告诉她较为适宜。”
刘裕点头表示同意。道:“我真怕司马元显守不住建康。”
屠奉三正容道:“在我们的争霸路上,绝不可以有妇人之仁。建康现在的情况,正如我们以前所预料般。司马皇朝再没有任何希望,问题是取之以代的究竟是桓玄、刘牢之还是你小刘爷。明白吗?”
刘裕颓然道:“我明白!可是我们终曾和司马元显有过一段真挚的交往。”
屠奉三道:“做人必须实事求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是收拾徐道覆,平定南方,建立我们的据点和领地,其它事既不到我们去理,亦是我们力所难及的。情况有点像会稽和谢琰,我们只能待最佳的时机来临,方可全力反击。”
稍顿续道:“事实上整体情况的发展对我们是有利无害。说到底司马氏仍是南方的正统,桓玄篡夺司马皇朝,在高门大族心中,是为窃国之贼,所以只要我们打着讨贼的旗号,于收拾天师军后回师北伐,便名正言顺,省去我们不少工夫。”
刘裕点头道:“奉三说得对。好!一切以大局为重。”
又皱眉道:“桓玄见嘉兴落在我们手上,肯定不会蹉跎时间,会立即攻打建康,刘牢之会如何反应呢?”
屠奉三不屑的道:“刘牢之虽然愚蠢,但该不致蠢得和桓玄连手夹攻建康吧!我看他会在广陵按兵不动,隔山观虎斗,最好是桓玄和司马元显拚个两败俱伤,那刘牢之便可以勤王的姿态,收拾残局,成为建康最有实力的人。”
刘裕叹道:“我怕聂天还的遭遇,会在司马元显身上重演。”
屠奉三叹道::逗个可能性很大,陈公公这着棋子,可以发挥很大的威力。”
刘裕点头道:“没错,如果司马元显败得又快又惨,刘牢之坐收渔人之利的如意算盘,将打不响。”
屠奉三冷哼道:“不但打不响,还会死得很惨。建康高门中支持桓玄者大不乏人,但支持刘牢之的却找不到半个。忽然让桓玄登上帝座,刘牢之可以干甚么呢?只是粮饷方面,已不到刘牢之不屈服。桓玄身后尚有莫测其真正实力的魔门,刘牢之肯定没有还手之力。”
刘裕狠狠道:“这是刘牢之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不过我们一定要在刘牢之被击垮前,收拾徐道覆,只要我们能在桓玄进占广陵前,先一步回师广陵,我们便有足够资格和桓玄争夺建康。”
层奉三冷然道:“情况大致如此,该是时候研究如何收拾徐道覆哩!”
刘裕心中一阵激动,目光投往前方的汪洋,心情亦像海面的波涛汹涌。
苦候多年的机会终来到手上,就算要拚尽最后的一兵一卒,他也绝不会放过桓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