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名较早,但最有名的却不是一对鸳鸯双刀与号称“莲花千变”的身法,而是她对天下男子皆看不上眼,直到三十几许仍是云英未嫁,其间不知打破了多少媒人的脑袋。加上她做事风格泼辣,不输须眉,所辖淡莲谷中藏龙卧虎颇具实力,不但在炎阳道中位列五大护法之四,在江湖上亦有极高的人望。
有人一心想看热闹,自不愿三言两语把盟主之位就定了下来,在旁边喊道:“江南四老与苍雪长老早定下了让柳谷主做盟主,还要我们来做什么?”柳淡莲听到台下的喊声,脸上不由有些尴尬,欲言又止。
陆见波笑道:“我们几个老头子私下合计,觉得柳谷主各方面都适合出任盟主,所以方推荐给大家,岂有内定之理?若是诸位有更合适的人选,亦不妨说出来让大家评一评。”
有人喊道:“若说德高望众、武功高强,有谁比得上陈问风陈大侠?”有人道:“陈大侠自然是合适的人选,只可惜他今日有事未能出席,就算我们把他选为盟主,他却未必愿意接手”又有人叫道:“陈大侠虽没有来到会场,但只要当选了盟主,以他的古道热肠,岂会袖手不管?”这一声顿时引来大家的赞同。一时场中分为好几派,支持柳淡莲与陈问风的占了多数,还有不少人又提出新的人选来,场面不免有些混乱。
忽然在他们东北方不远处有人大叫一声:“既然是振武大会,好歹要以武功比个高下,不如比武夺魁吧!”这喊声在人声沸杂中突兀地冒出来,十分刺耳。不过他的提议正是投众人所好,一大群人一齐跟着叫:“比武夺魁,比武夺魁!”
苏探晴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刚才这声大叫尖细突兀,可不正是钱楚秀的声音。当下低声对林纯和俞千山说明,林纯怀疑道:“钱楚秀应该不会如此张扬,周围如此嘈杂,你会不会是听错了?”
苏探晴肯定道:“我自幼喜欢音律,所以无论鸟鸣、虫叫、人声、车响皆可过耳不忘。刚才这一声大喊肯定是他的声音,绝对错不了。”
俞千山沉吟道:“这几千人中必有铁湔的手下混入人群中趁机叫嚷鼓动,钱楚秀想必亦是其一。二弟既然如此肯定,定是钱楚秀无疑。我们正愁不知道如何找他,他却送上门来,可见老天爷也不让铁湔的奸计得逞。”
林纯皱眉道:“不过这么多人,纵是知道钱楚秀在场,却又如何找到他?何况别说我们本就不识他的真面目,就算认得他,想必他也戴着面具。”
苏探晴微笑道:“知道他所在的大致方位就好办了。他既然奉了铁湔的命令,想来不会喊一声就作罢,而他作贼心虚,唯恐被人认出来,叫一声过后肯定不敢留在原地。我们只要到那附近,听到有人再喊后留意观察,只要谁急着离开,必是钱楚秀无疑。”
俞千山由衷赞道:“二弟果是聪明,竟还这么了解他的心理。”
林纯笑着捶了苏探晴一拳:“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哼,我看只怕不是聪明,而是你自己总是去做些鬼鬼祟祟的勾当,所以才深知作贼者的心理吧,嘻嘻。”苏探晴只好报以苦笑,林纯这话倒也没错,苏探晴身为杀手,从小就要练习听风辨形与隐匿潜踪之术,所以才能竟在诸多声响中听出钱楚秀的声音。
三人当即分头往东北方向移动,果然过一会又听到那尖利的声音在人群中叫了一嗓子,三人留神察看,果有一个文士模样的人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不时高喊几声。苏探晴认准那人的身形,又听了一会,确定是钱楚秀无疑,与林纯俞千山略一商议,决定先不打草惊蛇。他们知道钱楚秀见到三人的模样后定能认出面具,所以皆是小心翼翼避开他的视线,只是远远瞄着钱楚秀。
只听台上苍雪长老仍在说个不休:“大凡做盟主者皆须威望、才智兼而有之,只要领导得方,率着兄弟在江湖上开创一番事业,武功高低与否都在其次,所以这比武夺魁之事还需仔细商榷再做决定”
沉默许久的铁湔忽开口道:“大家且听老夫一言。”他语意平和,说话不见费力,声音亦并不响亮,却从全场的噪声中直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犹在身畔。群雄见他刚才大言不惭挑战陈问风,本都是心中不服,直到他有意无意地露了这一手千里传音的内功,方知其果有过人之处。
铁湔并不急迫,好整以遐待场中稍静后,方继续道:“苍雪大师言之有理。不过此次大会却有所不同,既以振武为名,若是没有盖世武功,岂能服众?刚才陆大侠既然说到要不拘人材,破格启用,所以无论柳谷主也罢,陈大侠也罢,就算是籍籍无名的后辈,只要他能在武功上力压群雄,老夫都愿意一力支持。”此言一出立时引得台下一阵叫好,苍雪长老亦料不到请来的铁湔竟与他唱反调,一时颇有些手足无措,江南四老的面上亦有些不自在,柳淡莲却垂着头,不发一言。
林纯听铁湔大得人气,恨声道:“只许他派虾兵蟹将在台下起哄么?我们也来捣乱,我去找个别人不注意的地方叫破他蒙古人的身份。”
俞千山怕林纯冒失,连忙拉住她:“你莫急躁,且看大哥的。”深吸一口气,蓦然发声:“铁湔这个老贼是蒙古奸细。”这声音又闷又哑,就似是从地底发出的一般。林纯见俞千山口唇不动却能发出古怪声音,恍然大悟,低声笑道:“原来大哥懂腹语之术,以后可要教我。”
其时汉蒙交恶,塞外的消息极难传到中原,所以铁湔虽已夺得蒙古第一勇士之位,但他一向低调,中原武林中人大多不知。明朝开国不过五十余年,在场有不少人的长辈都被蒙古人所害,有些老者更是亲身经历过蒙古铁骑肆虐中原的惨况,仇怨极深,听到这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场中立时像炸了锅一般。
江南四老显然亦不知道铁湔的来历,欧阳双风最是性烈,站起身目光炯炯望向铁湔:“铁先生可否解释一下自己的身份?”
铁湔不慌不忙,哈哈一笑:“老夫确是来自蒙古,不过其中却另有隐情。苍雪大师知道老夫的真实身份,一会自会给欧阳兄解说。”又对着台下道:“大家不要听信奸人谣言,如果老夫真是蒙古奸细,又岂敢在这里出头露面?”他目光如箭般朝三人方向射来,但三人夹杂在人群之中,俞千山又以腹语发声,铁湔也看不出任何破绽。群雄虽听铁湔自承确实来自蒙古,但见他镇定自如,又被他有若刀枪的凛冽眼神在全场一番巡视,声音不由渐渐低了下去。
苍雪长老对江南四老与柳淡莲低低说了几句什么话,江南四老脸上阴晴不定,又对铁湔低声问了几句话,小声商议起来。群雄看铁湔面带微笑,安之若素,江南四老神情郑重,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心头生疑,亦在台下窃窃低语。
过了一会,陆见波起身对台下朗声道:“大家不必费心猜疑,铁先生虽是来自蒙古,但他的身份无可指责。”沈思剑、欧阳双风、明镜先生亦在旁边点头。群雄虽不知究竟,但看江南四老亦如此保证,再无怀疑,又闹着要比武夺魁。
林纯大奇:“这是怎么回事?就算铁湔是汉人后代,但他明明是蒙古第一勇士,这一点怎可抵赖?”俞千山亦是不明所以,只有苏探晴隐隐想到或许与那六十四经堂之事有关。沉声道:“那日我在襄阳城外的荒谷中探听到铁湔等人说话时已被他发觉,想必有了防范,或许另定下了阴谋,此事暂且放在一边。幸好我们已经认出了钱楚秀,只需看住他,那就是铁湔的破绽。”
台上六人又商议一会,苍雪长老起身对台下道:“此次大会既有振武之名,而各位英雄也都要求比武夺魁,自不便拂了大伙的意思,便应诸位所请。”众人总算盼到这句话,皆鼓起掌来。
陆见波笑道:“不过总不能大家一拥而上,那岂不成了街头耍把式卖艺?所以须得订下几条规矩。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天下妄自菲薄的人不在少数,若是人人都想争夺盟主之位,你打过来我打过去,看客也累死了,所以第一点规则:报名比武的英雄经六位主持认可后,方有资格争夺盟主之位,每人连胜两场后可以休息;第二:此次大会以切磋武技、振兴武道为主,明镜先生向有武林伯乐之名,精通各门各派的武功,便由他来给大家点评一番,亦可令在场诸位多增一份见识;第三:诸位都是武林中有头有面的人物,比武只可点到为止,一旦输了一招,且不要纠缠不休、弄伤人命,更不可伺机寻私报仇,将个人恩怨掺杂其中”
铁湔忽道:“老夫有几点个人看法。江湖上新人辈出,若是都要由几位主持确认资格,只怕会令许多名声不响却有真材实学者却步,岂不大违此次大会发掘新人、振兴武道的初衷?所以无论是谁,只要觉得自己有资格做盟主,便请上台静待天下英雄的挑战。”钱楚秀首先在台下大声叫好,引来不少人附合。
铁湔继续道:“比武毕竟有个先后出场之分,先出场的人虽可胜两阵后稍事休息,总是耗费精力,有道是强弩之末难穿鲁缟,任他如何英雄了得,总应付不了车轮大战,而后出场的自然要多占些便宜。因此老夫想个方法,凡是有资格争夺盟主之位者,可以与好友兄弟或是支持者一齐出战,每方派出武功最强的三个人,哪一方能支持到最后,谁便可做盟主。”他的提议极有煽动力,诸人自然巴不得比武场次越多越好,极是赞成他的提议。
江南四老对望一眼,暗皱眉头。他们四人在江南赋闲多年,眼见炎阳道没落,摇陵堂大有取而代之的势头,恰好张宗权来找他们说起策划振武大会之事。江南四老亦担心张宗权有谋反的念头,本不愿意相助,但张宗权言明自己根本无意与朱家争霸天下,只是想禀承父志,在江湖上做出一番事业,更主动提出联络柳淡莲共抗摇陵堂。江南四老不甘寂寞,又被张宗权一番言语窜掇,激起了雄心壮志,这才与张宗权一拍即合发起了此次振武大会,主要目的仍是针对摇陵堂,所以才大力推举柳淡莲做盟主。
苍雪长老事先并不知道江南四老的打算,只因隆中地处武当附近,这才请他出面。本来说好将张宗权亦是此次大会的主持之一,但他前几日却突然失踪,而苍雪长老更是莫名其妙请来一位来自蒙古的铁湔,而铁湔表面上是主持,暗地却与江南四老针锋相对,不但以言语鼓动台下各路英雄,将好端端地振武大会弄成了比武大会,更是提也不提对付摇陵堂之事,眼见场面已渐渐不受江南四老的控制,实是令他们始料不及。
看到台下群情沸涌,铁湔哈哈大笑道:“看来大家都同意老夫的建议。既然如此,柳谷主可先与手下商议一下,派出两名手下与柳谷主一起接受天下英雄的挑战。”
柳淡莲尚未开口,一人沿着石梯缓缓走上台,先对台上六位主持与柳淡莲微微欠身一礼,转身对台下略一抱拳,淡淡道:“淡莲谷无名小卒李四,请天下英雄指教。” 此人身材高大,足有八尺,体态彪悍,面容呆板漠然毫无生气,说话口音更是混浊不清,眼中却是神光凛凛。他上台时虽未施展高妙轻功,却是龙行虎步,下盘极稳,每一步皆是轰然有声,整个高台似乎都被他的脚步所震荡。众人都知淡莲谷中除了柳淡莲外最有名的本是号称“莲花九剑”的九位女子高手,想不到却是派出一个从未听闻过的李四,一听便知是假名。更有不少人见这李四语意倨傲、态度轻慢无礼,简直视天下英雄如无物,不由大声起哄。
林纯一皱眉,低声道:“我曾听许先生谈论炎阳道中的人物,对淡莲谷亦知一二,却从未听他说起过什么李四?难道是柳淡莲从江湖上请来隐姓埋名的高手?”
苏探晴听到李四的声音,又想到铁湔在那山谷中曾说过让勃哈台扮做柳淡莲的手下出战振武大会,再细看其身影,心中已然明白他的身份,问俞千山以做证实:“你看此人可像是勃哈台所扮?”
俞千山恍然大悟:“我本就觉得这李四身形有些熟悉,只是面貌陌生一时认不出来,听二弟一说极有可能就是勃哈台戴上面具所扮。”又沉吟道:“不过淡莲谷中高手众多,何必让勃哈台替柳淡莲出手,万一被人发现他是蒙古高手,岂不令淡莲谷声名扫地?”
苏探晴注意到柳淡莲眉头微锁,面色阴沉,勃哈台上台时她眼中光华一闪而逝,似是暗蕴怒火。思索道:“或许柳淡莲被铁湔拿住了什么把柄,受到胁迫方才这般任其摆布?”
俞千山叹道:“铁湔老奸巨滑,城府极深,行事处处留有退路,绝不肯把自己置于如此险境。他既然能令勃哈台公然出面,必有所依持,恐怕纵然勃哈台泄露了身份,亦可丢车保帅,将一切尽推在柳淡莲的身上,自己则置于事外。”
林纯道:“想那么多做什么?不管铁湔有何诡计,只需按计划让大哥去争夺盟主之位。铁湔不是说每方可出三人么,张三也罢,李四也罢,我们三兄妹正好依次上阵,闹它个天翻地覆,总之不能遂铁湔的意”
俞千山呵呵一笑:“三妹言之有理。智者千虑亦会有一失,我们这般顾首顾尾犹豫不定,说不定反倒中了铁湔的疑兵之计。”
化名李四的勃哈台在台上沉腰坐马,等候挑战。一直不语的明镜先生叹道:“扎马虽是武功中最基本的功夫,其间却大有学问,讲究身沉一线,腰顶背肩,攻时如劈,守时若弹,重时如坠千斤,轻时若飘鸿羽,动时灵若脱兔,静时稳如磐石。只看这位李四兄的马步,便可知其武学上的功底绝非常人可比。”众人本就见李四马步沉稳,一派高手风范,又听了明镜先生的赞许,倒也不敢轻易上台挑战,以免出乖露丑,惹人耻笑。
苍雪长老眼光高明,看出勃哈台的武功只怕比柳淡莲还要高明几分,脸上亦是露出一丝惊疑之色,对柳淡莲问道:“不知柳谷主还要派上何人?”
柳淡莲却不出声,只是微微摇首。铁湔长笑道:“淡莲谷高手众多,柳谷主可以再考虑一会。哪位英雄若是有意争夺盟主之位,便请先上台挑战李四。”
陆见波见铁湔浑不将江南四老放在眼底,按不住一腔怒气。朗声道:“好勇斗狠绝非武道正途,此次大会主旨是以武会友,切磋武技,所以即便哪位英雄不愿争夺盟主之位,亦可上台一展身手。不知谁愿意抛砖引玉,先让我等一开眼界?”
陆见波话音未落,已有一人飞身上台。此人上台的身法极其怪异,如一只大鸟般在空中旋了一个圈子,方才在台左侧缓缓落下。
明镜先生赞道:“此轻功能凌空虚渡,如飞燕折返,最后更能趁着一口真气沉缓而降,乃是数十年不现江湖的神禽八式中的第三式:‘凌宵式’。”他武功虽不高,却是见多识广,对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皆有所涉猎,更能对每一种武功都做出精妙的点评,所以才被誉为江湖伯乐。明镜先生说到这里,忽想到江南四老中的陆见波与沈思剑当年都参与了迫神禽谷主左狂退隐之事,来者只怕其意不善,语气不由转为惊呼:“来者莫非是神禽谷左狂门下?”
来人身穿麻衣,身材高瘦,鹰鼻阔口,扬声大笑:“明镜先生好眼力,在下正是神禽谷二弟子孟天鹞。”
铁湔淡然笑道:“孟老弟可是来争盟主之位的么?”
孟天鹞沉声道:“在下无意争夺盟主,只想以武会友,特来请教沈思剑沈老前辈的连环七十二剑。”
陆见波面上阵青阵白,他刚才本不愿让铁湔反客为主掌控大局,所以才提议切磋武技,意在借机打击铁湔的嚣张气焰,却不料首先上来的便是昔日大对头的嫡传弟子。苍雪长老知晓当年左狂之事,脸色一寒:“孟老弟要切磋武技老道自然毫无异议,但若想在这振武大会中趁机了结昔日旧怨,老道可不答应。”
孟天鹞哈哈一笑:“苍雪长老不要误会,在下只是与沈老前辈以武会友,岂会公报私仇?何况我与沈老前辈四日前在襄阳城中便已约好,此事有不少人亲眼目睹,绝非虚言。”
台下钱楚秀领头叫道:“对啊,我那日清楚听到沈老前辈说好与孟兄在振武大会上切磋武技,以沈老前辈的名头岂会口出逛语?”有不少人那日亦在酒楼中,纷纷附合。沈思剑料想不到孟天鹞当着数千英雄的面亦有胆公然挑衅,面上微有惊惶之色。他在襄阳城中遭遇孟天鹞避战之事并不光彩,所以并未对陆见波等人说起。苍雪长老与陆见波直看到沈思剑的神情,方知果有此事,一时也不知应该如何应对。
林纯奇道:“这可蹊跷了,我们尚未开始捣乱,这姓孟的怎么先跳了出来?”
俞千山沉吟道:“孟天鹞虽是与沈思剑有旧仇,但他也是应铁湔所请方从塞外来隆中参加振武大会,岂会如此不知轻重?显然是得了铁湔的授意才来当众挑战沈思剑,真不知铁湔安得什么心?”
苏探晴亦是满腹疑惑,孟天鹞此举对振武大会有弊无利,铁湔为何任其出手而不阻止,此事确是匪夷所思,难道铁湔亦不想让振武大会成功举行么?
孟天鹞得理不饶人,手腕一翻,双手已各套上了一付明光锃亮的铁爪,冷冷道:“沈老前辈请下场吧,总不成你一大把年纪还要在天下英雄面前失信于我吧?”
沈思剑被迫无奈站起身来,却被陆见波抬手止住,转身对孟天鹞喝道:“孟老弟既然一意要施展神禽谷绝学,老夫便陪你玩两手吧。”原来陆见波心知沈思剑清闲已久,武功早就大不如昔,只怕难敌孟天鹞,他身为江南四老之首,自当挺身而出,不容孟天鹞如此欺辱。何况当年左狂之事他亦有份,于情于理都难以置身事外。
孟天鹞眼露凶光,仰天长笑:“陆老前辈如此有兴,在下自当奉陪。”苍雪长老料不到事态会如此发展,急得直搓手,铁湔却是端起一杯茶呷了一口,一付坐山观虎斗的悠然神情。
双方略一施礼,孟天鹞大喝一声,跨前一步,左爪护胸,右爪横击。陆见波见他来势汹汹,使一招鹤形拳中“一飞冲天”侧身避开,右拳凌空下击,拳到中路忽又变拳为爪,撕向孟天鹞的面门,正是鹰爪手中的“狮鹰博兔”
两人皆练得是手上的功夫,四手相缠,你来我往,交替进攻。瞧起来煞是好看,其中却是极为凶险,稍有不慎便是分筋错骨之祸。陆见波虽已年过花甲,但几十年来功夫未曾搁下,反是老辣弥坚,进退有章,听到台下群雄皆是为自己打气喝彩,斗志更盛,一双看似细瘦的胳膊上青筋毕露,在孟天鹞的铁爪中挑缠挥拂、截劈点插,将八十一路鹰爪手与鹤形拳的精华发挥得淋漓尽致;反观孟天鹞虽有铁爪护身,却被逼得不住倒退。台下群雄看到陆见波大占上风,更是叫声震天。
陆见波却是心中暗暗叫苦,他心知孟天鹞正值壮年,气力悠长,所以一上来便采用强攻之策,意欲一鼓作气击溃对方。却不料孟天鹞虽是表面上渐呈败相,却是不见丝毫慌乱,脚踩奇异步法,每每在刹那间避开鹰爪手的杀招,反击之力亦越来越大,显是要趁自己力竭后方才转守为攻。
斗了三十几招后,孟天鹞越退越远,眼见到了台沿边,陆见波施出一招鹰爪手的“鹰击长空”左爪封住门户,右手当头连发七爪,同时右足扫向孟天鹞的下盘。群雄看得眼花缭乱,皆以为孟天鹞避无可避,若是这一脚击实了,定能将孟天鹞踢下台去。
孟天鹞猛然低喝一声,身体一躬一弹,竟如离弦之箭般从陆见波的漫漫爪影中冲天而起,半空中尚飞起一脚,踢向陆见波的胸口。陆见波不料对方身形突然加速,斜跨半步避开这一脚,正欲发招再攻,眼前银光一闪,孟天鹞的铁爪已迅捷递至面门,大骇中左掌横按在铁爪上,发力一推各自飘开。孟天鹞心计深沉,直到陆见波强攻数招后方才突然发力,饶是陆见波闪得快,衣袖也被铁爪削去一条。这一记交手当真是险到极点,若非陆见波那一掌按得及时,只怕被削掉的就不是衣袖而是半条胳膊了。
明镜先生旁观者清:“这是神禽八式中的‘穿云式’,胜在速度变化莫测”
孟天鹞口中呼喝连声,一改方才退避为抢攻,前爪如拒后爪若撕,手中仿似拘着一张无形的大弓。明镜先生叫道:“这是神禽八式中的‘射日式’,前爪诱敌,后爪才是攻击的主力”话音未落,孟天鹞的后爪已闪电般后发先至,又在陆见波的胸前划过,差半分便是开膛裂腹之祸。
孟天鹞双爪如狂风暴雨般往陆见波各处要害袭去,口中还哈哈大笑道:“明镜先生果是重情重义,不如与你的好兄弟一起上吧。”
明镜先生本是有心提醒陆见波,听孟天鹞如此说亦只好住口不语。何况孟天鹞发招太快,等他口中报出招数后陆见波亦闪躲不及了。陆见波虽还能苦苦支撑,但谁都可以看出落败只是早晚之事。群雄都想不到陆见波身为江南四老之首,成名数载不辍,当年能迫得神禽谷主左狂退隐江湖,如今竟然不敌一个神禽谷的二代弟子,一时全都寂然无声。
激斗中“哧哧”响声不绝,原来孟天鹞眼见胜卷在握,有意羞辱陆见波,铁爪出手只划向陆见波的衣衫,数招下来陆见波身上无伤,衣衫却是七零八落。苍雪长老与欧阳双风本想让陆见波叫停认输,却终不忍让他数十年的声名毁于一旦,只在心中盼他能施出绝招扭转乾坤反败为胜。沈思剑神色黯然,若不是陆见波替他上阵,只怕现在在台上左右支拙的人便是自己了;只有明镜先生怕陆见波有失,忍不住长叹道:“神禽八式果然犀利,孟老弟停手吧,我江南四老”
明镜先生深吸一口气,正要吐出“认栽”二字,却听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台下喝道:“什么‘生气把式’,让我来会会这头傻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