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手里,赵子遇像个被捏住后脖颈的猫,老老实实一动不动。
陆仲安不由得怀疑,他拎在手上的这个人,已经被衣领子勒死了。侧头看了看,这个扬州的小妓子,居然用袖子把脸遮了个严严实实。难怪这般老实。
“怎么。”他唇角微扬:“你这样不知羞的人,竟也怕人看么?”
怕个鬼,赵子遇心下暗骂。要不是她作为张守成混进混出这么多次,她才不在乎人瞧。
想虽这样想,表面上她还是作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指尖轻提云袖,小心翼翼地露出一只眼睛,哀婉地瞧他:“怎的不怕,人家的千娇百媚,只想给你一个人看。”
这话说的肉麻,几乎是张口就来。陆仲安虽不沉溺艳色,却也没少在红尘里打滚,自然是听得出真假话。
脸不红,心不跳,谁知道这一言半语,入过多少男人的耳朵。若论这嘴上的功夫,平康坊的姑娘,哪个不比她段位高。做戏都不能叫人信服,还敢来撩拨他。
不屑地嗤笑一声,陆仲安垂下眼睑,想狠狠羞辱她一番。
然而,真的看到她,他又有些怔愣。秋香云袖的掩映下,一只明净的眸子,摄人心魂的眼尾微扬,黑压压的睫毛上还挂着水汽,像是清晨还没有消失的白露。
那眼眸里,有着历遍艰险苦痛的复杂,也有不甘腐烂的倔强和清澈。分明是两种全然不同的东西,奈何偏要同时存在于她的眼睛里。这样强烈的反差,如同一束强光,伴随着极致的黑影。她的眼眸,就像那束强光,即便含着暗无边际的绝望,却也倔强地保留着最干净的光华。
陆仲安微微恍惚,的心口似是有什么颤动了一下,难听的话堆在嘴边,终究没能说的出口。
“二哥?”中庭的回廊上传来声响。
陆仲安一顿,向回廊看去。
陆昭穿了一身宝蓝纱袍,绯色的鸟衔花草纹在襟口处闪闪发光,随着他的步子如金粉似的散开。
赵子遇偷偷从指缝里瞄了一眼,心下暗叹,气度不凡是真,风流韵味也是真。不过再怎么风流,至少给人的感觉,是温柔若春雨的。不像她旁边这个竖子,傲慢无礼,目中无人,说话还又狠又毒。
“这可是头一回见着你带女人回来。”陆昭扫了赵子遇一眼,轻轻一笑。
“只是个妓子。”陆仲安见赵子遇还捂着脸,便肆无忌惮起来。提着赵子遇往前拎了拎,平淡的说:“若是喜欢,拿去便是。”
“那可不敢。”陆昭往后退了半步,笑的温和:“兄长的东西,弟弟自是碰不得的。”
能被陆仲安带进府的女子,定然不是一般人。而且陆府上下,谁不知道陆仲安的脾气。刚才那话虽然说得大方,但他的目光可是片刻都没离开那女子,俨然一副“我只是客气一下”的神色。
陆昭扬了扬眉梢,继续道:“我正好刚从老爷子那里出来,老爷子让你去一趟。”
“可是明乐的事?”陆仲安语气里难得带上了几分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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