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好一大胆沙龙!你这般光景,目无官长,藐视你老爷!”别看沙员外可是个武夫,处处总讲“情理”二字,撩衣双膝点地,说:“老大人暂息雷霆,小民不敢。”赃官早就把手中金杯“当啷啷”丢在地上,由屏风后马步班卒有三十号人,往上一拥,不容分说,把沙员外捆将起来。沙员外破口大骂:“你敢是反叛的一党!”魏子英吩咐官人将沙员外上了囚车,复又吩咐将李洪家眷放出。先生叫官人出去,看沙龙带来多少人,立时拘拿进来。少时官人回话,沙龙带来从人依然跑去了。先生说:“不好了!他这从人跑去,必然家中送信。倘若他的女儿前来,老爷早作准备才好。”赃官一笑:“难道还敢反了不成?先生不必多虑。此事多亏先生妙策,这里有的是酒,请来一同相饮。”有人过去将杯拾将起来,重整杯盘。
酒饮不到一个时辰,忽听外边一阵大乱。官人飞跑进来说:“老爷,大事不好了!卧虎沟沙员外家两个姑娘杀奔来了,老爷快逃走罢!”赃官吩咐叫官人好生用心,与我拿住。官人回禀老爷:“谁敢拿?”又有三四个官人跑进来说:“快逃罢!不走就是性命之忧。还得打后门逃跑,前门还是走不的。”话言未了,就往后门逃命去了。先生说:“吾要走了。”老爷说:“等等,你背着我罢,我腿肚子转了筋了。”先生早跑出多远去了。老爷把纱帽一丢,靴子一脱,拆了玉带,扯了红袍“呱唧呱唧”就跑。怎么“呱唧呱唧”的?那是光着袜底的声音。到后门正遇见太太,披头散发的逃命。他拉着太太逃在民房中躲避去了。
前面是沙员外被捆上囚车,从人一见撒腿就跑。到了卧虎沟,正遇见大汉史云,外号又叫楞史,艾虎的徒弟,渔翁张立、史氏妈妈的内侄。就皆因大战黑狼山,父女巧相认之后,金大人带张立、史妈妈夫妻上襄阳上任去了,就把史云留在家中,常上卧虎沟来。今日正遇着老员外的从人,嚷道:“史大爷,不好了!”史云问:“什么事?”仆人说:“老员外叫赃官请吃饭,把老员外诓去捆上,用囚车解了上襄阳去了!我回家送信。”史云说:“快给大姑娘他们送信去罢!”史云正入大门内,可巧正遇着二姑娘秋葵。史云说:“二姑娘,我沙爷爷教赃官解往襄阳去了。”秋葵闻听,急入内告诉姐姐。一同出来,二位姑娘全换了短衣服,凤仙拿了弹弓,跨了双刀;秋葵是一条铁棍;楞史拿一根门栓。外面街坊聚了多人,全是受过沙员外的好处的。众人全拿长短兵器,全本是各户都愿意把员外救回。秋葵出村一礅,将凤仙背在她的身上,不多时就进了城。
到了衙门口,丑姑娘把她大姐姐放下,自己一晃铁棍,嚷了一声,如同打了一个霹雷相似一样。谁想打进去,连一个人也无有了,三班六房全跑远了。故远远望见尘沙荡漾,土雨翻飞,一则惧怕二位姑娘,二则间全都受过老员外的好处,故此全都跑了。丑姑娘由大堂上打起;“哗喇”打进去,把大堂上横楣子、公案桌、后屏风、鸣冤鼓,一齐俱都粉碎,直打到后面一层一层的房屋,大大小小的卧室,古铜玩器等,一概全完。丑丫头如同疯魔的一样,打了三个来回,连一个人影儿也没见。
忽然问由西月亮门出来一人,冷笑道:“哈哈,我猜着了,姑娘你是找你大爷来了。”你道这个人是谁?送生来了。皆因臧马陪着大爷练武,皆因他不好念书,硬说他没带学堂来,改了练武了,其实就担个练武的名气。正在西花园里,听见外边一阵大乱,撞出来一瞧,这人东西乱跑,回去告诉魏狗说:“大势不好了!眼见卧虎沟的姑娘打了来了,连太太都跑了,咱们逃命罢!”魏狗一听说:“不是上回咱们瞧的那姑娘罢?”臧马说:“就是他。”魏狗说;“他许是找大爷来了,我得出去见见他去。”马儿说:“可拿上兵器。”送生提了一条枪,蹿出西院,与二位姑娘撞成一处。若论胜负输赢,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