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殴辱斯文,该当何罪?士可杀不可辱,我同你和尚就拚了罢!”说着,就势一老头直向济公胸口撞去。此时周家来的妇女见和尚同周大、周二交手相打,便拍着手喊道:“你们救命啊,和尚打死人了!”就这一声喊,房里锁的那萧麻木倒被他提醒了,暗道:外面既闹和尚,莫非是济颠僧来了么?昨夜他老人家在刑部厅上,本隐隐约约的说过了这句话的。但想要探头望个真实,却再也望不见,身子又被锁着跑不出来。恰巧此时徐贵跑进房来有事,气愤愤的说道:“笑话笑话,岔事岔事,这样闹丧的样子,我倒是第一次见呢!”萧麻木见他在房里叽叽咕咕的,便喊道:“徐爸爸,你老来啥,我有句话同你说呢!”那徐贵见萧麻木喊他,格外有气,走上前来说道:“我同你还有啥话说?祸根祸苗皆由你起的!”就势踢了萧麻木两脚,依旧出门去了。萧麻木急得没法,只得大声喊道:“你们不要得罪和尚哇,这和尚是济颠圣僧来救吊死的嫂嫂的哇。”大众听见这话倒也将信将疑,恰巧外面走进一人,是刑部承刑的书班,姓洪,叫洪守正,平时同徐贵十分要好,听说徐贵的补房奶奶吊杀了,特为过来吊丧。昨夜市和尚是他承刑,济公他是认识的,所以走进门见济公同两人在对面屋里相打,连忙向徐贵说道:“你快些过去解劝,难道济公圣僧你认不得吗?”
徐贵听洪守正这样说法,又听房里萧麻木“圣僧圣僧”的喊个不住,心中这才明白。随即挤到对面屋里,向济公面前一跪,说道:“圣僧在上,恕小民无知,求圣僧慈悲了罢!”济公见徐贵已经认明自己,便就势松下手来,又代周大身上扑扑,周二嘴上揉揉,哈哈的笑着说道:“可怜读书人出世不曾吃过这样的亏,今日要算大大的受着痛了。”周家兄弟被他弄得气不得恼不得,只得面红耳赤,气喘气喘的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济公转身见徐贵还跪在地下,嘴里头“圣僧慈悲”、“圣僧慈悲”哀哀的苦求。济公笑道:“俺慈悲过了,已经放过你家亲眷了,你起来赶紧将那偷汉的婆娘收殓去罢!”徐贵道:“总要求师父救救妻子的命哩。”济公又笑道:“俺救他的命倒是小事,将后累作你做老乌龟,反转对你不起,不如就此算了罢!”徐贵那里肯听,还是跪在下面再三哀求。济公道:“也罢,你既要我救他,我今分付你三件事,你要依俺,俺才救他呢!”徐贵道:“师父,莫说三件事,就是三十件事、三百件事,小人都是依的,但求师父分付便了。”济公道:“你就要依呢,要是我说出口,你有半个字不肯,那时我发了急,念一个咒语,将那尸身变成九丈十尺长,叫你没处买棺材来盛他,那时你反转就求下祸来了。”徐贵道:“听便师父怎样分付,小人虽自己去死,总是情愿,就请师父说明了罢!”
济公道:“既然如此,你起去先办第一件事罢!先代俺把萧麻木放开,着他前来,俺同他有话说呢!”徐贵忙起身走去,放了萧麻木,一同走来,仍然跪下。济公问麻木道:“徐贵去提你的时候,可曾打你吗?”萧麻木道:“怎样不曾打?腿子倒被他用草绳抽烂了。”济公道:“打得不舛,本是腿子妨的法。他若打到别处,我便同他有帐算了。你只在此候着,同我去吃杯酒暖暖疼去也好。”随即又向徐贵道:“这第二件事,我要问你,你此后还疑惑你妻子有不端不正的吗?”徐贵道:“此后不敢。”济公道:“我也不过分难为你,你自己打掉三个嘴头,免致日后消嘴薄唇的乱糟蹋人。”徐贵无奈,便轻轻地敲了三下,并无丝毫痛楚。济公道:“这样轻松法子,你将来必定记不得。”随用手指着,念了一句“唵嘛呢叭迷吽”只见徐贵倒在地下,乱哭乱滚,觉得打的这半边,就同小针在里面戳一样,说不出那样的难受。不上一刻,济公说了声“止”徐贵忽然跪起,就觉一些儿都不痛。济公道:“此后你家夫妻反目,我却不能禁止于你;但你如有一句冤枉到他不端不正,我立时就叫你发这个毛病。”徐贵当下自然听从;不料过了一天,因同妻子说要话,把济公的话忘掉了,顺口不尴不尬的说了两句,那知忽然的半面头疼得要死,可见佛法比王法还厉害得多呢!此是后话,不必深言。
单说济公见徐贵止了疼,重新跪起,又说道:“那第三件事是最容易的,你去问你家两位舅爷,此后嘴里还‘之乎也者’的吗?”徐贵刚要起身,只见周家弟兄两个连忙跑来跪下说道:“愚弟兄已知罪了,此后再也不敢如此,然而请圣僧从速救活舍妹罢!”济公还未听完,瞤着眼睛向两人骂道:“你看你们这两个说不改的死回,嘴里还是‘然而’‘然而’的呢!”周二道:“愚弟兄不过如此之云云,并非有心用文法者也。”济公听了,只急得向二人跳脚说道:“实在可恶,可杀,可恼,可恨!他到底不能离‘之乎者也’的,算了罢,算了罢!想情你是孔夫子的学生,我佛家管不了的,算了罢,算了罢!你们皆站起来,领着俺去救人罢!”徐贵同周家兄弟大喜,便连忙起身,领着济公进房去救周氏。那知济公才进房门,忽然倒退出房,说道:“俺不去,俺不去。”但不知济公所因何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