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解语

    起风了。

    风摇曳着手掌样的葡萄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是谁与谁在低语么？还是风拨动了谁的悲伤，在无言的低泣？

    白衣盛雪的雪儿，站在葡萄架下，看风吹叶子晃动的影子。那淡淡的落影，闪动着，层层叠叠地埋藏着季节的足迹。雪儿刚要俯下身捕捉它的衣衫，它却随风的翅膀闪到一边，让雪儿的手突兀地停在半空。雪儿抬起头，抚摸着笼着烟的葡萄叶子。三年了，葡萄枝儿已经三岁了，它虬劲的枝条上刻满了这个城市寂寞的手指印。

    冰，我为你种植了三年的葡萄都盛绿成荫了。不是说，葡萄架下的七夕能让我们相逢么？为了这个约会，我日日梳理葡萄的纤细，只为这一夜的葱笼能让我们意念相拥。为何年年七夕，总是风吹乱了我的守候？夜，怜悯我，让我躲进它的怀里，枕着它的胸膛，失眠到天亮。

    泪眼婆娑中，雪儿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天的阳光不是很热，雪儿坐在丁香树下，恍惚间竟感觉到一丝秋天的清凉。淡紫的丁香花瓣绽放枝头，纯纯的，净净的，象那曲高贵典雅的琵琶语，轻荡着夏天的羽扇，扇动着雪儿低低徘徊的心语。

    不经意，视线从书页间画了一个弧，雪儿发现不远处有个男孩站在阳光下，对着一块画板，正在飞快地构勒着什么。男孩个头不高，短短的头发，太阳沿着他的轮廓裁剪着影子。雪儿禁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过去看看是什么景致入了男孩的画板，让他如此专注又如此仔细。

    “嗨！”雪儿朝男孩笑了笑，伸长了脖子，凝神向画板望去。

    “对，对，对不起，”男孩挠了挠头，一脸的歉意“我搜寻了半天，只有你适合作我画板上的唯一风景。所以，未经你同意，我就把你绘进了我的画里了。”男孩憨憨的样子，让雪儿忍不住想笑。

    画板上一个白衣少女，凌飞的衣袂，忧郁的眼神，飘浮的长发，那样传神，那样真实。

    “这，你画的是我么？”雪儿用手轻轻地触摸着画像的脸，高低不平的油彩，让雪儿有了一份不敢相信的惊喜。

    就这样，在紫丁香清淡的香韵里，雪儿认识了冰。雪儿冰冻了许久的眉梢也在冰的谈笑里融化了。

    冰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们的相遇，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一见钟情。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是那样的吸引着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雪儿那忧郁的眼神让冰有了一种痛惜的感觉。

    第二天，冰早早来到紫丁香树下，等候那个在脑海里回萦了一夜的影子。在他的左顾右盼中，雪儿纤细的身影从远处珊珊而来。冰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快步迎上去，对雪儿说：“您好。你不是说你喜欢听古筝么？你听听我刚为你下载的曲子，好不好？”

    “走开！我认识你么？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认识，就动手动脚的。”雪儿白皙的脸涨的红红的，象一只被触怒了的小猫。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冰有了一丝的窘迫与尴尬。

    “昨天，我们不是见过面了么？并且，我们谈得还挺愉快的。”

    “昨天？昨天？昨天我们见过面么？啊”雪儿手抱着头，蹲在地下，一副痛苦的样子。

    “你怎么了？怎么回事啊？”冰有点手足无措。站在那里，扶她也不是，不扶她也不是。

    “雪儿，雪儿。不想了，咱不想了，好不好？”随后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冰抬头一看，一个中年妇女朝这边跑过来。只见她抱着雪儿不停地安慰她，亲吻她。雪儿在她的安抚下，慢慢地平静下来。

    “小伙子，雪儿只能记得当天发生的事情。”那位阿姨悲戚戚地说。

    冰睁大眼睛，不相信还会有这种事情。

    “一年前，雪儿遭遇了一起车祸，醒来后，就这样了。她不能用脑想，一想头就会剧痛。我们带她走遍了所有大的医院，都没有治好。看样子，她这辈子也就这样子了。”阿姨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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