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成冢

    假如生命是无味的，我不要来生；假如生命是有趣的，今生已是满足的了。

    ——冰心

    一、

    总是写忧伤的字，如拿一把刀子，从字里，解剖自己。翻开现实里不敢慈视的伤口，夜深人静的时候，舔着血腥，狰狞情感。

    我说，不要试图用你长长的爱，做缚合我伤口的纱布，忧伤本就是我的灵魂，去了，也就不是真实的我了。

    “不会，我会割开自己的肌肉，叫醒我的灵魂，跟你的灵魂接吻，是不是就表示我们从内到外，从灵到肉，都没有了距离？”

    很残忍的回答，奇怪的是，我居然笑了，真的永远拒绝爱情？

    “我不会表示出心疼，哪怕扯一扯嘴角。只会冷漠地看着你的肌肉翻飞，最多把你滴下的血，用至清的水冲干净，不是怕它灼伤我的眼，是因为，我习惯干净，纯纯的干净。”

    “呵，你知道不知道，即使流尽最后一滴血，我要的也不是你的眼泪。”

    心，被割了一下，然后，开始翻滚。

    很多时候我不敢摘下面具示人，没有了面具，就如同我的身体没有了衣物，包括我的声带因颤动而发出的响声。此刻，我的心痛，就隐藏在冰冷、一无表情的面具下，翻来覆去，做着自己的茧，期望你会因为我挺直的背而转身，不再给自己受伤的理由。

    二、

    连日里，风多了，从晨间持续到夜里。窗外，碜骨的鸣响，刮疼了梦，我醒着，倦曲着身子，躲在被子下面，以为被子可以给自己一份小小的安全，可以帮我屏了没有你的那份恐惧。

    一直不敢衡量你在我心里的份量，因为，我分不清楚，我的哪一个毛孔里没有渗透对价钱的爱恋，为了不让你受伤，我只能推开一个又一个空洞、吱哑的门，从半空中，惊醒头顶搁置已久的尘埃，陪我举起蛀虫遍布的脚步，踉跄哽咽的语言。

    “你看，外面的阳光多美，暖暖地，透过玻璃，象情人的手，抚摸着人脸。这样的日子，该是手心对着手心走过的。”我的眼睛，迷离得有点醉人，一簇簇的火焰，跳动着最原始的欲望，你却看不到。

    “呵，是么？此刻，门外有玫瑰盛开泥，我听到花瓣展开的笃笃的声音。是谁在用玫瑰的私语，敲打我上锁的门？我，该把钥匙仍出去，还是安然地坐着，等着来人破门而入？”

    叶落，知秋，在翻印着某年月里，似曾相识的那页台历，一只硕大的脚印，赫然印盖在洁白的纸面上，突兀地让人恐慌。

    “如果，玫瑰能保鲜你整个的花季，何不让它伴着你的左右，飘香？”很想唱那首风雨中的美丽，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外面的天空也很美丽。

    很多时候，我只是被动而逸然地接受命运的安排，让风进来，不是因为喜欢风携带的冷清，而是想让风带走内心底处的那份慌乱，我不至于在黑暗、密封的孤独里，自语疯狂，窒息。

    三、

    希望自己失忆，可以不用安慰梦里与你分别时哭泣的声音，也不用时不时记起你的柔情，随着日光的移动，在墙角拐弯处，徘徊着，腐朽。

    远处，有鸽子飞来，落在窗前，悠闲地踱着步，偶尔，一两声“咕咕、咕咕”的鸣叫，却以为是你寻找我的轻唤。

    庄园还没建好，就处处鸟语花香、生机盎然。喜欢遍地的绿茵，满墙的青藤，还有一座座清雅、独立的院落，香径通幽处，百转千回。更喜欢在某个有阳光栖息的角落里，你猝然的拥抱后跟着的长长的，有窒息感的热吻。

    “咱们回家吧，院子里的小鸡几天没有进食了，窗台上你最爱的兰，也干枯了，还有床前的布娃娃几天没有合眼了，缺了你的拥抱，她睡不着。还有，还有，一个长须的男人，孤独地躺在烟蒂里，扯着头发”

    “不，我知道十年的距离，是一道悬崖。3650个夜晚，在月盈月缺间，我早已被青春的岁月隔离在了篱笆墙外，只能坐在自己的坟墓前，陪伴自己的枯萎。那苟延残喘的犬吠，却把我守墓的平逸心情，撕个粉碎。连这一点点风景都我都无法保留，你说，带着露水的你，该怎样面对一朵失了水的百合？”

    闭上嘴巴，却见落英缤纷，铺满小径。起身，也学着那惹人疼的颦儿，扛一小锄，将落英收集成堆，掩埋成冢，焚一柱香，送别。

    只是，我不唱葬花呤，我唱追梦人，那听起来很遥远却记忆深刻的调子。

    四、

    酒入嘴，很辣，吞下去，很苦。举杯，对自己说，最后一次。仰头，饮尽，不由自主，再斟满，再对自己说，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我要你，一直都要，你知道不知道？我想跟你回家，回咱们的小屋，真正属于自己的小屋，我会守着自己，用眼泪为这失水的百合浇水”

    风，飘过来，风里，有一个声音，冷冷的：“你醉了，彻底的醉了”

    狂怒地把手里的杯子扔进风里：去你的，这酒，去你的，这醉话

    杯子打在墙上，摔成碎片，跌下来，连同，我放在杯子里的那句粗话。

    人，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