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然明白,花开
与不开,都是会疼的。
一棵怀孕的无花果,犯错
的姑娘,直到临盆,也未曾披上嫁妆。
04年的春天,你亲手种下一株
无花果,深入子宫的手
举起绿叶的盖头。在角落
你的私生子,饱满欲落——
恰巧,此时路过的小秋风,打着摆子
衣衫单薄。采摘香气的人,剥开腹内
泛黄、变软的孩子。
你颤抖着嘴唇,说:“如果
你爱我,必然会在今夜,骑上月光
的白马,不顾一切地来看我”
作为旁观者,我忍不住要问你:“如果
没有花,要那些果实做什么?”
2005-9-15
丝瓜秧
丝瓜秧爬满后窗,抱紧
灯光。秋深了
大跨步的风,一夜比一夜接近冷
丝瓜秧抱紧灯光,用它翠绿的小巴掌
抓出体内的凉。
丝瓜是秋后草呵,藤蔓的小脚
飞快地逃。
飘满灯光的窗子飞出笛声。小姑娘
有温暖潮湿的嘴唇。她有时张开手
叠放在丝瓜叶上,比一比巴掌。
2005-9-16
小叶米兰
灯光下,米兰走失了魂魄
瞪大眼睛。
雾蒙蒙。有必要隐藏
一切突出的声响。
小叶片的女人,收紧了身子
将裙角提得更高。
这是深夜了,她还没放平身体
和应该拥抱的人。
冷雨夜,亮光光的丝线,穿过
一枚似是而非的针。她的清醒
终于刺伤了路人——
一个人,一个同样失了魂的人
被狗追咬:传说中
当魂魄离体而去,都逃不过狗眼的逼真。
2005-9-16
篮球场
从没有弧线在那里飞起。与我的窗子相对
是一个水泥篮球场,某年冬天患了冻疮
皮肤龟裂,又长出陈腐的老年斑。
每天推开窗我就望见它,沉默着
三五个老头蹲在阴影里,下象棋,吵嘴
抽粗黑的邙山烟。偶尔有天空的蓝
从破败的球筐里漏下来,他们就看上去年轻些。
边线那儿,堆满了沙土和烂木头
一律腐朽。只是在雨后,才长出些黑木耳
使它的脸生动起来。
今天早上,我同往常一样斜刺着穿过
在三秒区停下来:阳光晃眼。地面上画满了奇怪的图案
用红粉笔、黄粉笔和蓝粉笔。涂鸦之作
一下子就把我弄懵了。
我听见那些图案跳出肆意的嬉笑声。
走了很远,我还在想,那些走光的孩子中间
是不是也有我。
2005-9-17
去三所
车子飞快,闯入
绿。空气黏稠起来。水的眼珠子
活泛起来。野麻伸直了腰杆
天一下子就高起来。
我看到河水倒流着回到天空,云朵就润起来
像浸在木盆里的棉布裙。
秋风,老梧桐,下身裹了草绳
枝桠撑起高大的穹门。
它们始终站在那里,树身布满时间的弹孔
却放任孩子驾风远行,一夜
就飞过九条河流。
2005-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