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昨夜,他翻遍了血管的枝杈
那些彤红的颗粒,黏稠的情绪、气息
和一粒睡着的谷子。跟城市仍然毫无关系
1988年,他9岁,人模狗样的二叔以城里人的身份
回到乡村。二叔说话有怪味儿,一会儿广东腔
一会儿北京调。他以为城市就是二叔迷路的舌头,就是
晶亮的水果糖、指甲刀、米老鼠奔跑的盒子,和一群
嘴红脸白屁股圆的女人,性感妩媚“美不美,看大腿。”
它们以工业群居者的名义,形成集合,跟钞票乱伦、同居
彻夜不息的灯红酒绿,从二叔嘴角的白沫冒出来
像前朝秦淮河夜晚嚣叫的春色,笙歌摄魂,管弦撩人
二叔撅着城里人的屁股,在屋后屙出一瓣没消化的橘子
十年了,他只混了个城里人的皮,还是个乡下人虚弱的胃
2。
那些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有可能是男人,也有可能
是女人,或者二尾子、变性人。有可能
是三流政客、小包工头、冒牌知识分子、口吃的推销员
卖广告和老鼠药的、端盘子的“翠花”、拉皮条的、半价处理的婊子
或者,一两个睡眠不足的诗人。他们密谋推翻没穿裤子的国王
他们和成群的老鼠住在一起,饥肠辘辘, 对着夜晚的下水道
排泄脏物。梦呓、喘息、词语,间歇性的发情期的呻吟
一个庞大的铁质机器,阳jù般耸立的楼群,亢奋的表征
向天空喷射过剩的激情。在它肢体的细胞和血管的病变处
奋起反击。巨大的蜂巢正六边形的蜂房里,沉睡的人体
全裸或者半裸,一律做性功能丧失的噩梦。并不知道自己
和整体的关系。新闻说:一个孩子被吼叫的机器
吃掉一只胳膊。紧接着还有更多
3。
城市是陌生的,对于乡村、野火、瞎眼的麻雀
在一个建筑工地下濒临死亡的麦子,逃不开重压
他们爬在高高的脚手架上,骑着自己的命运,寻找
生活的高度。像一群辛苦的蚂蚁悬于虚空,小心地应付
城市高空凶悍的风。他们吞噬自己的骨头,粉碎
家园的春天,和虎口里吹来的险恶相爱。这个饕餮之兽
血盆大口上唇顶天下唇贴地,吃掉一个乡村的影子
在腹内,必然再造一个老驴推磨、老妇纺线的场景
和一台新出厂的仿真的织布机一起,纺织带着机油味的
刚刚填平的一条河流。十年前,这里是荒无人烟的墓园
许多活人站在死人的头盖骨里,交配、产卵、粗粮难以下咽
夜夜无眠。新修的马路笔直宽阔,像一条强壮的直肠
在肛门处,患了痔疮:一堵残墙被醉鬼的黄尿冲塌,暴露出
半人高的蒿草,面目模糊的墓碑,还残留着经年的烟火气。
4。
他们有一个目标,一个伟大的理想:把所有人变成
城里人。连同他们身上的跳蚤、表皮层的螨、阴毛里潜伏的
灰白色的阴虱、肝部的病变、一段腐烂发炎的阑尾。这一切
&n...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