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主任是这部小说的第一个长辈读者。他看完了,大加欣赏,不但作了修改建议,还帮我组织一批人,到他管理的电脑室进行文字录入。花了十多天,先后叫了十多个同学,把这二十多万字全部变成了电脑文字储存着。另外,他还写文章帮我宣传,先后在茂名日报茂名学院报发表了。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广东省委宣传部研究室主任王永福同志到我们学校调研校园文学,罗主任不但力荐我,还让我把自己的写作经历形成书面汇报材料,让领导带回省委存档。
此外,罗主任对我的照顾数不胜数。不但为我找家教,赚钱贴补生活费,有时他甚至直接就从经济上资助我。如果说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那么罗主任对我的恩惠,只怕挖井也无法还清。在我毕业后,罗主任还为我的工作奔走相告,先后联系了多家学校、政府机构,皆因种种原因而无缘进入。
点点滴滴的关怀,来自无私博大的胸襟。罗主任对学生甚于子女的关怀,无人能出其右。试问,得福如此,如何不让人常抱感恩之心呢?有师如此,教育岂有不兴之理?
五、他敬畏老婆的一面
我们常常把怕老婆的人戏称为患有“妻管严”罗主任自己就有这方面的轶事,但他丝毫不回避。他相信,一个没有纠纷,和谐、稳定、幸福的家庭,往往来自于丈夫的“惧内”因为家庭纷争很多出自丈夫的大男子主义。如果是夫妻双方互不相让,争锋相对,结果就是家无宁日。所以罗主任常常把这些事拿出来调侃,大力推广自己的经验。他总结出学校怕老婆的前三名:第一个是正校长,第二个是副校长,第三个是他自己。他说,在学校,校长是绝对领导;回家,老婆是绝对领导。
罗主任家庭和睦是有目共睹的。我去过几次罗主任家里吃饭,知道师母是很健谈的。她不仅对罗主任相当的放心,还常常说“我最放心我家那个男人。他出街,有女人瞧他才怪”而健谈的主任回到家仿佛换了另一个人似的,话不多讲,对师母言听计从。而这些细节,表现出来的恰恰就是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有时看到主任和师母一人一边拉着他们小孙女的手出来散步,那种尽享天伦之乐的喜悦,我们这些尚未踏入婚姻围城之门的观众,才渐渐理解相敬如宾的道理。相互信任,相互理解,相互尊重,这些都是我们要学习的楷模。
罗主任是茂名作家协会的会员,又是茂名教育作家协会的秘书长,加上写作的突出,在本地文化圈内具有极高知名度。而我作为他门下的得意门生,加上有文学社社长头衔照着,所以大凡涉及文学方面的会议、饭局,总少不了我们的身影。他在餐桌上可算是另类的风景,酒杯未端起,他就滔滔不绝的说起来。很多宾客都是在他栩栩如生的讲课中完成美味一顿的。往往大家酒足饭饱,快要离席了,罗主任才刚刚起筷。无论何时一起吃饭,我总会陪他到最后。罗主任尽管工资在学校来说排前几名,仍保留着爱惜粮食和节约的习惯。在聚餐结束之后,往往会剩下很多。于是,他就会跟我说“来来来,我们打包,大家一人一半,别浪费了。”我知道,非常顾家的他,是要拿回去给师母吃。
两个人相亲相爱到这种境界,还有什么能够不可以看透呢?还有什么磨难能打垮他们呢?而这种深厚的夫妻之爱,来自于一点一滴的积累。罗主任在不经意间还是将这种爱的根谛流露了出来。罗主任与师母是通过别人介绍认识的。那个年代,人们都很纯朴,并不会很功利地想问题,包括在婚姻这种人生大事上。罗主任生得并不高大威猛,更算不上有钱人家的弟子。但是师母就是图他人够老实和厚道,才嫁给了他。师母的眼光当然很准,但罗主任也很争气,从未让师母失望过。一切诱惑都无法打动他,所有来自内心和外界的不良念头皆被主任坚定地回绝了。在罗主任两次非常严重的疾病中,师母都不离不弃地照顾着他。他们在最困难最落魄的时候,师母未曾离开半步,而是紧紧守在身边,相互搀扶着走了过来。每逢说到这时候,主任都是很严肃的。因为,这种患难之情,比任何风花雪月的所谓浪漫,都要经得起岁月的洗礼,都更值得人感动和尊重。
六、他嫉恶如仇的一面
罗主任是个很直率的人,丝毫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常常严词批判丑恶现象,不留情面。每到激动处,都是手舞足蹈,令闻者寒心,恶者自恐。
他常常有几句口头禅,用来抨击那些贪污受贿的现象:外国有个加拿大,中国有个大家拿。对那些名不副实的共产党员,主任也毫不客气地讽刺他们。他把这些不务实际,动机不纯的党员归纳为以下几点:理论联系实惠,密切联系领导,表扬与自我表扬。这几句话是改编自党的三大原则,却深刻折射出一批投机取巧的党员分子自私自利的丑陋嘴脸。
主任还常常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用以责备那些生活和经济不是很好,自身有很多弱点,只知道依赖别人却又不懂得自尊自爱自强的人。特别是一些出卖色相、不懂洁身自爱的女学生,罗主任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站在家长的角度表达了他严厉批判的立场。
他不畏权贵,是一个比史官还要正直的文人,领导犯了错,他也会公然指出来,不留情面。同事的做法值得质疑,他会很明确地划清界线,并直斥这种行为。对于学校各项的失误,他会以一个文人的良知,在课堂上,在与学生的讨论中,毫不护短地指出来。在他身上,我们看不到他有任何为尊者讳的意味。我们常常看到他怒发冲冠的样子,在课堂上,在公共场合。一方面他无法容忍现实的黑暗与丑陋,另一方面他又为自己的能力有限、恨铁不成钢而无可奈何。有时我觉得他自身很矛盾,因为作为常人的局限他统统都保留着。但在他毫不犹豫拍案而起的那一刻,我却为一颗赤子之心感动。无动于衷的看客太多了,忍辱负重的顺民太多了,我们怎能拒绝难得的义正词严的声音?
罗主任是个孤独者,他有很多的倾听者,却没几个人真正懂他。很多人觉得他的行为与语言不可理喻,哪怕有求于他的人,也只是很理直气壮地接受了,很少有人会遵守他爱心迁移的原则与主张。他生活在心灵的孤岛上,周围让人情的海水包围。
七、他忘我工作的一面
罗主任一直都是学校文学社的指导老师,而文学社的指导老师同时会由几个老师担任。在这个职位上,常常会受到上级部门的表彰。作为第一负责人的罗主任,这时候都会主动把这些荣誉让给其他老师。沽名钓誉贪大喜功决不是罗主任的追求。他往往在发掘新人、扶植新人、提拔新人、举荐新人的工作上竭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在追求学术上的进步,罗主任没有满足过。但他在育人方面却令人相当满意,经他提拔的学生大部分都能成才,创出一番事业。这些是他最欣慰的。在茂名地区各行战线的拔尖人才,都有他的学生影子在。像我们许多师兄师姐,特别是走文学这条路的,经罗主任的推荐和提携,有不少成了政界学界商界的骄子。每当向人说起他的学生,脸上洋溢着都是幸福。罗主任通过他的讲座,把这种幸福化为催人向上的动力,鼓励着每一名力争上游的学子。
罗主任没有大师的骇人文凭,但有大师的非凡风采。在他的讲座里,他自豪的一面、风趣幽默的一面,统统展露无遗。他许许多多多的英雄事迹、趣闻逸事也是此时与人分享才为人所知。
除非很特殊情况,要不他的讲座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听众肯定是我。李敖先生到北大演讲的时候说了一个故事,他说,演讲的人最怕三件事:第一,听众不来;第二,来人中途去厕所;第三,去厕所的不回来了。其实这是所有演讲人都不愿意看到的。对于讲座没有听众,罗主任也非常恼火。
想不到开讲座也会上瘾,罗主任有时会不间断连开几场。如此高密度的讲座,难保内容不重复。内容一重复了,听众就会厌烦,入座率就会不高,这是必然之事。那次,又是讲座接力赛。最后那场,罗主任要讲的主题是有关校园文学创作,但不知何故,只有很少学生来,能坐两百人的阶梯教室,入座率不到十分之一。罗主任自然满肚子火,并怒斥我:为什么文学社那么多人不来?于是我只好拿出电话,翻开电话簿,逐个给不来的文学社社干打电话。
最后只多来了几个人,但主任不改他的兴致,依然开讲。他说了一个小插曲为自己打气。他说,在过去有一次,当时学校的政教处(现在是学生科)李主任开讲座,只有一个听众——就是罗主任。但讲者兴致勃勃,听者津津有味,这场历史上最少听众的讲座还是坚持进行到最后。听到这里我哑然一笑,不禁为主任如此开朗的人生观鼓掌。
罗主任开讲座,本来我是最应该回避的。为何?因为主任的讲座有一个永恒不变的主题,就是表扬他的学生,其中就提到我。不是拿我开涮,就是把我说到天花乱坠。虽然明知主任是故意为之,以激励其他学生努力奋斗,但在那个环境里,我是尴尬万分。
其实,主任丰富的人生经历,是一笔莫大的财富。对于我们这些没经历过什么苦难,缺乏艰苦环境洗礼,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年轻一代,不懂珍惜生活和拼搏的重要,罗主任不谛是千金难得的活教材。可惜真正从罗主任身上得到人生启示的,实在少得可怜。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罗主任的讲座开得还算少。
说起罗主任,真有太多太多的话题,有太多太多值得学习的地方,可惜身为得意门生,却笔触笨拙,无法描划出先生的至情至性、大智大慧,实在有愧。
先生的病又犯了,总是默默无言,不再像以前那样谈笑风生了。看到那样子,我甚为难过,却帮不了老师什么。谨作此文,希望他老人家早日康复,以一个活泼开朗、活蹦乱跳的面孔重回到喜欢他、尊敬他的学生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