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这些夜晚，常常如此

常常如此

    “你或许不能理解我为什么对陆雪薇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陆婉凝最终还是咽下了更多未尽的话，轻嘲地笑了一声：“但我和陆雪薇，的确这辈子都无法和解。”

    如果说顾淮墨尚有挽救的余地，那陆雪薇在预知梦中的所作所为，则是让陆婉凝并不想拯救她。

    顾淮墨闻言，眉峰渐渐收拢。

    陆婉凝以为他要反驳她，抑或者是告诉她陆雪薇也有苦衷。

    然而半晌后，顾淮墨开口却对她说：“……我现在收回那些钱，还来得及吗？”

    “……嗯？”陆婉凝这才感到惊讶，正视了顾淮墨。

    而顾淮墨看起来并不像开玩笑，目光清明，言语坚定：“我可以不帮她。”

    “世界上可怜或者不容易的人有太多，大部分困境需要依靠自己走出。”

    这是一个相当中肯的评价。

    中肯到陆婉凝都感到有一些意外。

    “……你确实不一样了。”陆婉凝默然之后，独自呢喃了这么一句。

    顾淮墨看起来似有不解，却并没有得到陆婉凝的解释。

    而陆婉凝此刻在想的，其实无非还是梦中那些事。

    如果按照梦中的进程，此刻顾淮墨应该已经心疼陆雪薇，而认为她和陆家人都对不起陆雪薇。

    可现在，顾淮墨对她的关注更多，陆雪薇似乎也没有找到那么多机会在顾淮墨面前展露她的悲惨。

    抑或者说，即便顾淮墨听到了一些，却也以更冷静的角度去看待了，而并未有太多动容。

    ……但这样，却也符合陆婉凝曾经对顾淮墨的印象。

    能够掌控一个商业帝国的男人，绝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顾淮墨拥有商人们梦寐以求的敏锐和果决，那一双眼锐利而坚定。

    但陆婉凝心思百转千回之后，最后却否决了顾淮墨的话：“就这样吧，你不用再做什么了……”

    庄家注定之后还会找陆雪薇麻烦，但这一次既然已经这样了，陆婉凝也不想再节外生枝。

    她已经从顾乾锦口中得知陆雪薇可能要对二哥做些不利的事情，一旦这个时候顾淮墨刺激陆雪薇……

    陆婉凝生怕又生出什么更加不可预料的变故。

    “……行。”顾淮墨看起来并不理解她的想法，但还是答应了她。

    陆婉凝看着他的神情，突然就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我笑……你不会以为，我这么说，是因为我内心的善良吧？”陆婉凝想到这种可能，就不由想笑。

    她不愿作恶，但也无力做到‘神爱世人’。

    顾淮墨却并未点头，但几秒钟之后，却还是说：“……你的确要比你想象得要善良得多。”

    “如果不是善良，你为什么要把这些猫从西城带回来？”顾淮墨很快就为这个说辞找到了佐证。

    而陆婉凝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最后只能再次说：“……那不一样。”

    猫和人，是不一样的。

    她能施舍一只猫，却未必能怜惜一个人。

    就连曾经对她不错的庄言，在她离开庄家后，竟也将他置之脑后。

    就连和她关系不错的洛丞风和洛星洲，若是脱离了一定的环境，也可能和她渐渐没了交集。

    陆婉凝这么一想，就突然意识到，她的内心，其实始终是孤身一人。

    有时候并非她真的忘记了身边的人，只是她似乎下意识就只顾及了自身，很难主动去与他人产生联接。

    就连她说她爱顾淮墨，可其实这些年来，她也只是单方面地看着他，而未曾主动踏入他的生活。

    面对自己复杂的内心，陆婉凝惯会的就是逃避了，此刻也不例外。

    “好了，我要睡了。”陆婉凝再次下了逐客令。

    然而顾淮墨明明知道她话中的意思，却还是健忘一般问：“……所以我今天可以留下吗？”

    陆婉凝：“……”

    他倒是的确不再强硬地要跟她一起睡了，但是这手段怎么感觉更高明了？

    他强硬的时候，陆婉凝还可以借机气恼。

    可他突然有了点礼貌，陆婉凝竟然就开始心软：“……算了，你随意。”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也许过段时间，顾淮墨对他的兴趣渐渐消散，两个人自然而然就又回到了几年前的状态。

    只是陆婉凝终归是有些不乐意的，因此一个人缩在床边的角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顾淮墨从后面抱住蚕蛹一般的被子团，轻叹口气：“……你再挪一点，就要滚到地上了。”

    “……不用你管。”陆婉凝闭上眼睛，因为半个脑袋都埋在被子里，声音有些闷。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午睡了一觉的缘故，陆婉凝此刻并不算太困。

    她被自己的被子紧紧包裹，起初还是觉得暖和，渐渐地却有些透不过气来了。

    尤其是顾淮墨还反手抱着她的被子。

    她一时间翻个身都困难……

    而她一个人独占了被子，顾淮墨竟然也不去拿一床新的，就这么借着她被子的一角取暖。

    陆婉凝努力转过了身，不由得推了推顾淮墨：“喂……”

    顾淮墨却看上去比她要累，只是眼睛睁了一个缝隙：“……嗯？”

    “你往那边去一点。”陆婉凝把整张脸都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她怀疑自己再这样下去，会把自己闷死。

    而顾淮墨似乎并未完全清醒，只是朦朦胧胧地听到了她的话，然后下意识照做。

    而陆婉凝最终还是心软了。

    她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顾淮墨因为没有被子而明天冻感冒……而她却因为裹得太严实而热得浑身出汗。

    她于是在顾淮墨松开她后，就分了对方一半被子，搭在了顾淮墨身上。

    而这样，他们的身体却也没有了被子的阻隔，稍稍不留神，就会碰到一起。

    有时候是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一起，有时候是胳膊肘不留神碰到了一起。

    似乎越是想要入睡，闭上眼睛后，各种细微的声响和触动却反而会更加清晰。

    不一会儿，陆婉凝就听着顾淮墨的呼吸声，忍不住咬唇问他：“……顾淮墨，你还醒着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声音太小，顾淮墨只是似有若无地‘嗯’了一声，接下来又没有了声音，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

    但陆婉凝的呼吸却并不算平稳。

    她并非因为两人共处一室才感到不适应，而是这些天的夜晚，她常常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