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刚刚破碎的信仰凑合在一起时看见另一种崩溃,这是多么残忍。
她故作无谓的容貌不过是不想让言止息担心,可真的不在乎吗?她现在是多么的在乎,在乎到都不曾摘下这面具。
看着君阡的为难,周阳晖道:“我以为,我尊重你和你是谁无关,哪怕你长得七分像鬼。不过你这样子,倒是又让我怀疑自己的抉择了。”
君阡伸手抓住面具,想要摘下,却没有勇气。
怕看到别人的失望,和自己的失望。
周阳晖没动,有些结,需要自己解开,别人无能为力。
正在君阡犹豫时,白尼玛蹿了上来,一爪子拍开了她的手,替她做了这个艰难的决定。
面具掉下的一瞬间,君阡倒吸一口气,是满满的痛苦。
没有预想中的恐惧和崩塌的破碎,她睁开眼,看见白尼玛蹲在她身前手舞足蹈的跳跃。
“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周阳晖淡淡道,“虽然和倾国倾城差了些距离,不过以我男人的眼光,倒也是个精致的人。”
君阡一跃而起,不顾周阳晖的诧异冲到温泉旁用手搅开了漂浮的花瓣,倒映出她的脸。
水面波澜中女子线条分明的鹅蛋脸,两弯蚕蛾触须细长而弯曲,雅致的双眼透露着惊喜,微翘的眼角放佛九霄之中振翅的凰。原本脸上那一块血肉模糊的伤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为细腻的肌理,这是一张本没什么奇特的脸,却让她内心深深地震撼。
好了!一切都好了!那些绝望的痛苦的,随着这温泉的柔软花香消失地无影无踪。日以继夜的担心回首却不过是一场梦,来得突然,去得突然。
那个可恶的言止息,什么时候偷偷地找到了药,明明前几天还不是这样的!可心中一股暖流升起,为了自己,他是想尽了办法。这个惊喜,她收下了。
周阳晖看着突然那么激动的君阡,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淡定如君阡,也不过是在开心过后顺手带上原来的面具,因为她还不适合以本尊的样貌出现,越少的人看见她越好,毕竟,她还披着玄齐国大将军的马甲。
他披上湿衣服,着实有些窘迫,虽然君阡不甚介意。
两人冒着寒冷走出温泉室,去芙蕖山庄的客房寻找几件干衣服。
时至夜半,芙蕖山庄依然灯火阑珊,笙歌夜舞丝竹袅袅,依稀可以听见笑声。纸醉金迷的上层社会,有人喜欢醉生梦死,有人埋头温柔乡,穷奢极欲的人哪知那路边冻死骨的悲怆。
君阡从不无缘同情所谓穷人,也不因此仇视那些富人,与自己无关的,为什么要花感情?她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娘的哪里有干衣服啊!
星辰幻灭天际微阑,月华从玄天坠落,将这一片白雪同那言笑笼在风中。
两人翻到最近的一座小楼的檐角,荡进一件屋子。很黑,只能凭借着感觉摸索。
衣橱中整齐地叠着几件衣服,周阳晖利索地将衣服套在身上便去门外守着。
黑暗中无法视物,君阡拿着衣服嗅了嗅。这味道,好熟悉,便是言止息身上那淡淡的水芝香味。
他在芙蕖山庄!
君阡攥紧了手,麻利地脱掉身上的湿衣服,换上那一身干净的衣物,宽大的不合身,她便在将随身的鞭子缠在腰上收紧。
明明不合身的衣服穿着却那么自然,似乎只是裁剪得时候多留了一寸,宜长宜短。他的衣服料子甚是珍贵,穿在身上轻柔保暖。
这是一件奇特的事,自己居然无意间进了这间屋子穿了他的衣服。
嘴角不自觉上扬,只是一件衣服,却让她半夜悬起的心放下,他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安好。
“以前觉得你做事利索,今天怎么这么磨蹭?”周阳晖不满地看着刚刚出来的君阡抱怨。
君阡伸出两只手,袖子长的可以去唱戏,她悠悠地卷起袖口,露出一节手臂,“如果给你穿一件女人的衣服,看你利不利索。”
周阳晖嗤之以鼻,“现在去哪里?”
“芙蕖山庄今夜看起来很热闹,不知道来了多少高官和皇族。”君阡瞥了一眼周阳晖,她心知言止息此刻也在这里,却又害怕被他撞见。既然不想被发现自己在这里,那么就必须知道他在哪里。
芙蕖山庄隐藏着大秘密,但这并非一时半会便能让他们破解的。
君阡指了指灯火通明处,“我想,我们可以去那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