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多么在乎那也是假的。
可假的又何如?居忧关下的惊鸿一瞥将遗失了二十年岁月的梧桐带了回来,无论这个父亲多么残忍那毕竟是血脉亲情,梧桐心中多想认爹,他懂。
所以千方百计惹怒言太宜让她迁怒梧桐,他算准了言太宜会拿君阡说事,算准了梧桐因为对君阡心中有愧必然会因此和言太宜起冲突,连时间都算准了,掐着点去找言坤立来文绣院见梧桐让他看到言太宜对梧桐动手,使他不得已保密。
但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他亦懂想隐藏的永远会有见光的一日,这般拖延也不过是私心里想让君阡多在身边留一会。
言坤立身边跟了不少暗卫,只待他下了个指令,便有人进来将梧桐带走。临走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言止息,雪絮覆盖了天地苍茫中那个微微有些佝偻的老人,不复当时模样。
言止息不做停留,立刻离开直奔尚武院。
“梧桐受伤了?”君阡听到这个消息时按耐不住急躁,揪住言止息的衣襟重复了一遍,“梧桐受伤!是言太宜?”
“是我不好,我以为言太宜会想到梧桐可以威胁我所以没有在意,竟没想到她会对梧桐下杀手。”言止息虔诚地道歉,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如往常一样时刻注意自己的优雅。今日他有些仓促,甚至于飞扬的神采都黯淡了不少。
君阡坐在一旁握紧了拳头,从来她的人她不许别人染指一分,言太宜竟敢动梧桐,这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她咻地站起,不顾一切地推门出去。
还未出门便被言止息拉了回来,君阡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干脆一咕脑全倒在了言止息的身上。
“放开我,言太宜敢动梧桐,我就要她加倍奉还!”她努力挣扎在言止息的禁锢中,“言太宜也是你妹妹,但是对我来说她什么都不是!我去找她!别拦我!”
“冷静些!你现在去找她只会暴露你自己的身份!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我不怕!”
“但是我怕!”
手中的抵抗松了下来,君阡背对着言止息时,这些时日来的委屈全然爆发。
背后是他温暖的带着水芝清香的怀抱,耳边是他鼻尖的气息和眷恋的温度,“我怕你奋不顾身忘却自己,怕你受到伤害,怕我再一次失去你。我闭上眼是你在汶城下血肉糊模的脸和在我怀里的冰冷,我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却抵不过梦魔一浪一浪的侵袭。”
“怕你离开,怕这一世擦肩而过,怕好不容易掌握的幸福在指尖流失,怕你我终将不再是你我。阿阡,你可懂?”
有什么湿暖的水珠爬上心中漫过眼眶,彷佛还是那年那月那天那晚,那个扎入水中的男孩淡漠的撩情,那天那地那座城,那个马车里华贵的男子张扬的挑衅,时光匆匆,忘却了多少人和事,忘不掉的永恒。
一次次的挑逗他从没有那么直白的情话,却在此刻爆发。
因为梧桐身份的昭示,他们心知肚明正在招手的离别。
君阡咬着嘴唇,微微仰头擒住随时倾泻的眼泪,双手攀上他交错在自己胸前的手掌。
两双沾满对方子民鲜血的手,两双杀戮和暴力摧残的手。
你我都需要被这个世界宽恕。
“居忧关下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们是竞争队友,永远不会竞争对手。政局复杂,没想到我的一句无心之言使你承受莫大的痛苦。那时我抱着你在想,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我只有一个念头,你若不在醒来,我便杀尽天下人陪你,谢天谢地,你活着。”
视线在泪水中幻化了千百道光圈,是水中幻影镜中泡沫,随着重量的增加滚落,君阡朝着他靠了靠,衣物的摩擦中传递他的体温,那种切肤之痛那么真切,那个悍然不顾死也要让言止息回来的自己那么倔强,却是真的自己。
可是,时间不多了。
那个内心强大的女子正在被慢慢融化,连声音都从未有过的轻柔,“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不知道。”言止息一声叹息,是绵延了几百公里的川水长泽,是须弥山顶举头望去的天涯万丈,“从前我害怕自己的软弱露于人前,当你成为我唯一的软肋时我发现,将我的致命之伤昭告世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那是我的独家占有。可我竟如此无能,甚至连你的身份都要隐瞒。”
“对不起。”君阡仰起头,正对他深情的眼,微弱的啜泣,“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冲动。”
他深深地叹息,连同门外的风一道变成水岚清气中的烟圈,是万年寒冰上的白色青烟,是人间多少刹那烟华和荼糜芳华。
“对不起的人是我。”言止息低头在君阡额间落下淡薄一吻,“你永远都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我愿意承受你的一切。”
上天赐予他最大的幸运,是终其一生得其所爱,爱便是,这一生对他而言没有过错。
君阡转身踮脚,勾住他的脖子附上那一抹火的绛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