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庸顿了一会,道:“射鹿台!”
君阡一拳敲在桌子上,手臂在不断用力却只能强撑着使自己不要爆发。
射鹿台,这哪是替她找了一个安身的地方,而是要将她软禁起来。
射鹿台是座十层高的斜楼,在离太子府不足一里的地方,方圆之内没有任何房屋建筑,唯独这么一座孤零零的高楼。这座楼与太子府内的钟楼遥遥相望,几乎无需在旁安设人手就能得知那里的情况。
这原本是前朝皇帝每月十五的赏月之处,只是皇朝颠覆被闲置的久了,就没有人惦记了。
邵奕炆平时呆在府里的时间并不长,不知是怎么想的,在自己的府中建了一座专门用来监视射鹿台的高楼。
那地方没有人过去,一旦有人靠近,一里之外便会被察觉。邵奕炆之所以这么安排,一定是因为若是言止息来侑京,必然会找君阡,只要他近身射鹿台,一切便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不去!”君阡一口回绝,即使她并不确定言止息会不会找她,她也决不能冒这个险,“这真的是邵奕炆的意思吗?”
邵奕炆做事从来都温雅适意,君阡的记忆中他笑得很温和,连说话都绵软地让人心神荡漾,如此果断欲置之死地的想法,她很难相信是邵奕炆自己的意思。
沈书庸抚着胡子的点头让她的假想灭亡。
也许人总归有一天是要变的,就像她从不觉得言止息是个好人,那么身居高位的邵奕炆又怎会永远只是一个简单的,像哥哥一样温润大度的男子。
人总在长大,总在变化,总在一次次的事情中检讨自己的过失。
邵奕炆他知道自己最大的错误是亲手将君阡送到了居忧关的战场,又因为他不够坚定的立场放纵君阡去追逐自己的理想,所以那一次,他听闻汶城爆破时,就知道自己失去了君阡。她是翱翔的鹰,若将她束缚,从此与自由和快乐擦肩而过;若任凭她恣意展翅,终将越来越远成为一个神话。
他错了两次,绝不会再错第三次。
当他得知君阡还活着的时候,他就决心,这一次,哪怕折了她的翅膀,也要留下她。
他早已不能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分离,就算只是为了打败言止息。
善恶是一朵双生花,随之而来随之而去,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奋斗,没有是非对错,命运轮转下的人,究竟何去何从。
所以他的立场和邵奕勋以及那个神秘的写信人不谋而合,那就是决不能留下言止息,哪怕君阡伤心难过,时间终会抚平一切。
“丫头,你可知你爹娘被关在哪里?”
君阡低下头,不用想都知道爹娘一定被关在皇关牢。那是个皇家专用的大牢,里面关押的都是身份特殊的人,并不一定是死囚。皇关牢被禁卫军层层把手,只有皇家的人才可以进去。
“丫头,你现在是有求于人,自身都难保,如何顾得了他人?”沈书庸语重心长道:“你知道现在朝中的局势吗?诚王殿下的人在极力撺掇诛你全家,以我的推测,那个将小梧桐的身份告知他的人定是和他做了交易,你只能在你爹娘或者那个人之间选一方。”
对于一件已经确定和一件未知的事,正常人都会选择保住已知的同时祈祷未知的事情不要发生,如同君阡此刻只能愿上天保佑言止息不要来侑京。
“我……去。”
沈书庸二话没说让下人赶忙给邵奕炆送去口信,将君阡带上了马车一路颠簸着驶向射鹿台。
天清,云薄,月圆。
射鹿台矗立在以白玉月盘为背景的象牙黑幕布上,被一轮光华照耀的悠远神秘。君阡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这样存在在侑京城中,任人摆布。沉睡的侑京,再度归来的小太妹不是以叱咤风云的傲人姿态俯瞰众人,而是无奈且悲凉。
邵奕炆在一接到沈书庸的消息后便悄悄出宫来了射鹿台。
君阡抱胸站在射鹿台的楼顶,任冷风割面,却丝毫没有冷意,倒是沈书庸年纪大了经不住霜寒,坐在楼顶的小阁楼里看着君阡的背影。她低头可见那一辆马车从远处靠近,除了赶车的车夫,他没有带任何人。
从一楼走到十楼,每一楼之间都有小小的机关。邵奕炆将君阡安排在七楼,除了这一楼只是普通的屋子以外,上下楼层之间都危险重重。君阡上来的时候便小小的观察了一下,尽管这难度和白灵城的地道是天壤之别。
不过重头戏往往是放在最后的,凭借这里的地形,真有人进来,弓箭手团团围住保准能将人射成马蜂窝,不死还真是对不起射鹿台的建筑工。
今夜机关还未启动,但君阡明白,很快这里将是天罗地网。
她淡看邵奕炆下了马车走进射鹿台,仰天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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