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康一路向京城而去,偏偏长孙郁风的马车紧紧跟着他,他到哪里,长孙郁风就出现在哪里。柳元康忍不住道:“长孙兄何苦一路紧紧相随?”长孙郁风伸个懒腰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柳兄为何认定我是在跟着你?”柳元康语塞,不再理他。
玉奴从车里探出头来,问道:“其实柳公子不必多疑,我只是想向柳公子打听一个人?”她一开口,柳元康身子一震,侧头看时,正看见玉奴水盈盈的双眸。他心头又朦上那种奇怪的感觉来,就好象楚连城扑在他怀中的那种感觉。过了半晌,方问道:“何人?”玉奴道:“楚梦凯。”柳元康眉头微皱,想了很久说道:“不认得。”玉奴有些失望,可又不死心,又问:“那你有姐妹吗?”柳元康冷冷道:“没有。”玉奴又问:“那么令尊令堂”柳元康冷冷道:“记不得了。”
玉奴失望极了,慢慢说道:“打扰柳公子了。郁风,咱们走吧。”
离了明家集,楚连城等人一路向洗剑河谷而去。那洗剑河谷在京城附近,一路北上,倒也听得不少传闻,风云山庄的藏宝图之事更已传的沸沸扬扬,不少人已经在打那宝藏的主意。楚连城问鬼剑其中详情,鬼剑沉吟不语,良久方道:“这个事我也说不大好,等见到令狐大公子时你问问他,那孩子记心甚好,或许知道。”
而经过温州一役之后,楚连城和长孙郁风的名声已是大震武林,人们在说起他二人时已不由自主加了两个称号:鬼域公子楚连城,浮鹰公子长孙郁风;连同蜀中唐门的大公子千手公子唐璁,中原武林世家傲气堂的堂主追星公子孙茗淞并称为四公子。楚连城好笑之余,不免也有几分得意。
不几日,三人便已接近京城。这一日,到了京城,楚连城道:“七叔,咱们绕城而过还是穿城而走?”鬼剑道:“穿城而过近些。”楚连城道:“想必九叔他们已先到了。”鬼剑点头道:“算时间应该到了。”楚连城道:“七叔,京城热闹的很,水妖丫头没出过门,我想带她四处走走。”鬼剑笑道:“你们一路上早商量好了,打量我老人家不知道呢。”楚连城笑道:“七叔,那我们先走一步。”鬼剑点头,嘱咐道:“京城藏龙卧虎,你们要多加小心,我在客栈等你们。”
京城果然不同别处,繁华热闹,不在话下。水妖离了鬼剑后,再不肯安静,东看看,西摸摸,什么也好奇。楚连城只得跟在她身后。
楚连城瞧见在路边好大的一个珠宝店,门上有匾,上书“多宝斋”三个字。楚连城道:“水妖,进去瞧瞧,看有没有你喜欢的东西。”三人进得店来,只见那店中珠宝首饰琳琅满目,水妖惊喜道:“少爷,这里的首饰好漂亮。”早有掌柜的上前招呼道:“这位姑娘可对了,小店是京城最大的金器店,东西也最全,连宫里的娘娘,王府的郡主,都要小店的珠宝呢。”楚连城微笑道:“是吗?水妖,那你好好瞧瞧有喜欢的吗!”水妖已拿起一串珠链道:“少爷,这串珠链好不好?”楚连城伸手接过,但见这串珠链共有三十六粒珍珠,每粒珠子都有小指肚大小,色泽柔和,个头均匀,果是件罕有之物。那掌柜的道:“这位姑娘果然好眼光,这串珠子是地道的东珠,三十六粒如此均匀的珠子实在难得。”楚连城微笑道:“多少银子?”说着替水妖戴上。那珠子发出柔和的光彩,映衬的水妖肌肤如雪,眉目如画。
那掌柜的道:“这串珠子要价十万两。少一个钱也不卖。”水妖惊道:“十万两!少爷——”楚连城打断她道:“明珠配美女,十万就十万。”说着,已自怀中摸出几张银票来。但听一个少女的声音叫道:“三哥,你瞧那小丫头脖子上的珠链好漂亮。”楚连城转头看时,只见从门外进来两个持剑的少男少女来。这两人一瞧便知是兄妹,容貌相似,一般的秀丽可人。
那少女道:“喂,掌柜的,这样的珠链还有吗?我也要一串。”那掌柜的已收下楚连城的银票,听这话,不觉面露难色说道:“对不起,这位姑娘,这种珠子十分难得,只此一件。”那少女小嘴一噘,拉了那少年的衣袖道:““三哥,我也想要。”那少年微微迟疑一下,向楚连城道:“这位兄台,舍妹实在喜欢,不知兄台能不能能不能让与在下?”楚连城秀眉一扬,说道:“阁下难道不知君子不夺人所爱吗?”那少年见状,才要劝那少女,不料那少女道:“如果我出双倍的价钱呢?”楚连城淡淡道:“我已买下了,又怎么舍得卖呢?”那少女道:“喂,我已经肯出高价了,你干嘛还不依。我看上的东西,哼哼”言语中可有些不满。水妖轻声道:“少爷——”
楚连城打量这二人,目光落在他们的剑上,只见他二人一样的长剑,剑鞘都镶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粒宝石。楚连城心中一动,心想:难道是他们?
楚连城忽然笑了,说道:“我说舍不得卖,可没说舍不得送人。既然这位姑娘这样喜欢,那就送给你吧。——水妖,你瞧瞧还有没有别的喜欢的。”说着从水妖脖上取下珠链。那少女并不接,那少年却道:“无功不受禄,我们又怎敢收阁下这么贵重的东要西呢?”楚连城淡淡道:“在下也无恶意,只是看阁下兄妹都是人中龙凤,结个善缘而已。”说着已将珠链放在那少女手中。那少女道:“可是——”楚连城笑道:“姑娘不必迟疑了,我瞧你们面善,只当交个朋友好了。”那少年有心不要,可一想到妹子实在喜欢,又忍不住接了,道:“请问兄台贵姓?”楚连城含笑道:“免贵姓楚。”那少年拱手道:“那小弟多谢楚兄。”
楚连城微笑不语,转过身又替水妖选了一块玉佩,两副耳坠才罢。主仆出得店来,水妖问道:“少爷,你认得他们?”楚连城微笑道:“我不认得,不过他们的佩剑可是稀罕的紧。只有洗剑河谷的人剑上才镶那七颗宝石。”水妖奇道:“你是说”楚连城点头道:“这两位想必是陆谷主的儿女。看样八成是三公子陆晗和他妹子陆绣。只是想不到他们竟如此随意的接受他人厚赠,不怕别人有什么企图吗?”
水妖道:“管他呢,又不关咱们的事。好少爷,你可得带我好好玩玩,我要给花妖火狐她们带几件好东西回去,好叫她们羡慕。”楚连城轻轻敲她的头道:“你这丫头,下次不带你出门了。”水妖吐吐舌尖道:“那我就偷偷的跟出来。”楚连城道:“小心魔王扒你的皮。嗯,京城瑰香斋的胭脂香粉最是出名,我带你去,你好买些回去。不过我可把话说前面,此去冰川嘉园路途遥远,你买多了可拿不回去。”水妖点头道:“遵命,我的少爷。”
转过街角再走两条马路便是瑰香斋了,远远的,便见一群人围在街心,好象发生了什么事。只听有人嚷道:“呦,那娘们好凶。”另一人道:“看模样倒俊俏,嘿嘿,看看,瞧那浪样。”一人道:“还拿着剑,怕是会两手。”先前那人道:“京城历来卧虎藏龙,会两手有何奇怪。”人群中有人叫道:“嘿,给他一剑,让这小子见识一下咱们京城的好手。”
水妖道:“少爷,咱们过去看看好不好?”楚连城点头,主仆二人走了过去。只见人群中,二男一女正相持而立。正是陆家兄妹,另一人赫然是柳元康。但却不知他三人为何起争执。想是陆绣出言尖刻,柳元康握刀的手上已跳起青筋,眉头越皱越紧。那陆绣依然道:“三哥,咱们干吗怕他?是他刀快还是他人凶?”陆晗虽未说话,可神情却一脸的不已为然。柳元康手指动了动,落玉刀便想出鞘。
楚连城叹了口气,伸手按住柳元康的手,轻声道:“柳兄莫和他们一般见识。这二人不惹也罢。”柳元康微怔,楚连城低声道:“你也是老江湖了,他们的佩剑你不会不认识吧。”就在这一刻陆晗见楚连城按住柳元康,呼的拔出剑来,直刺柳元康。楚连城伸手在他剑上轻轻一弹,剑锋偏向一边。陆晗微惊,便听楚连城道:“三位可不可以先消消火气,坐下喝杯茶。”陆绣道:“我们干吗听你的?姓楚的朋友,你又何必多管闲事。”楚连城含笑道:“因为他是我朋友。”
陆晗明白,自己可未必是这姓楚的对手,当即道:“好,就依楚兄。喂,小子,今日看在这位楚兄的面子上放你一马。”楚连城微微一笑道:“多谢。”他转向柳元康正欲说话,人群中有人叫道:“公子爷,原来你在这里,大事不好了。”楚连城回头,却见鬼影子走了过来。鬼影子恭身施礼道:“公子爷,出事了。”楚连城神情微变,鬼影子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只见楚连城脸色大变,怒道:“这和少林寺那帮贼秃有什么关系,要他们多事。七叔呢?”鬼影子道:“七爷已在华阳村为少爷包了房间,只等公子了。”楚连城顿足,说道:“走。”他又回头向柳元康道:“柳兄,改日请你喝茶。啊,不,请你喝水。”说罢,随鬼影子匆匆而去。
柳元康听见水妖在问:“少爷,出了什么事?”楚连城答道:“慕鸢和黑无常给少林寺的人擒住了。”水妖又问:“那白无常呢?”鬼影子道:“白无常受了伤,九爷和他先回冰川嘉园了。”楚连城“嗯”了一声,又道:“水妖,你的胭脂可买不成了,回头我买给你。”再说时人已走远,柳元康也听不见了。他看了陆家兄妹一眼,转身离去。
陆家兄妹听得“黑无常”三个字,不觉相顾皱眉,脱口道:“难道他是鬼域中人?”只听一个年青的声音道:“答对了,他就是近来名头最响的鬼域公子楚连城。”陆家兄妹回头惊喜道:“二哥,你回来了。”柳元康原本已走出数米,可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陆家二公子陆昭正是明家集的那布衣青年。陆昭居然冲柳元康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柳元康转头走远。
陆晗道:“二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陆昭道:“和姓楚的一道进的城。你们回谷吧,鬼域这次兴师动众,不知有何图谋。”陆晗陆绣点头,陆绣道:“二哥,你认得那个黑衣小子吗?”陆昭道:“他是铁血郎君柳元康。我在明家集见过他和楚连城动手。真是好功夫。”陆绣奇道:“就是那个有名的杀手吗?”陆昭点头,道:“正是,如果刚才你们真动手,一定要吃亏。好了,你们先回去,什么事回家再说。我要会会那个楚连城;嘿,这小子剑法可俊的很。”
楚连城三人才刚到华阳村门口,陆昭便出现在他面前。楚连城皱眉,不知怎的,楚连城一见到他,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长孙郁风。陆昭笑眯眯的问道:“楚连城?”楚连城哼道:“明知故问。你跟了我一路以为我不知道吗!”陆昭道:“说的对。”说着伸手解开手中的细长包袱,露出里面包着的剑柄来。楚连城不由自主按住腰间软剑,道:“你待怎样?”陆昭道:“我知道你剑法好得很,那你看我这一剑如何。”说着,手中长剑倏的刺出,他身法飘动,剑影闪处,好似一只凤凰飞翔在九天之上。楚连城不加思索挥剑抵挡,偏那陆昭出剑极快,楚连城已无法抵挡,慌乱中只得使出两败俱伤的招式来,挥剑直刺陆昭的哽嗓。
只一招,二人同时纵身后退,只见陆昭左肩给楚连城刺中,流出血来。楚连城却被他刺中左肋,剑锋贴着肋骨而过,登时血流如注。水妖“啊”的一声,伸手扶住楚连城。街上行人还未反应过来,他二人已各自收势。陆昭给他刺的深已见骨,脸上神情却未见痛苦,说道:“这一招我一共用过五次,只有你一人躲过了,嘿,鬼剑十八式果然有些门道。”楚连城眉头紧皱,手捂伤口道:“那老贼又出了多少金子买我的命。”陆昭一怔,道:“什么老贼?什么金子?我只是找你比剑。”楚连城道:“世上可没有这样的事。我既不是名动江湖之人,也非剑术名家,找我比剑,嘿嘿”言下之意可是十二分的不信。
忽听有人道:“麟儿,不必和他多说,让我来领教他的高招。”只见人影一晃,一个人手持凉扇,直打陆昭的周身大穴。来人正是令狐玄黎。原来令狐玄黎和鬼剑早在客栈等楚连城,令狐玄黎放心不下,出来寻找,可巧碰上,当即便出手相助。
陆昭闪在一旁,笑道:“阁下一定是令狐玄黎,嘿嘿,有趣,有趣。姓楚的受伤,你便要替他报仇吗?江湖上人人都说阁下有情有义,嘿,果然如此啊。”那自是说令狐玄黎对楚连城的那种畸形爱恋。楚连城大怒,忽的挥剑刺向陆昭。陆昭身形一转,一头扎进人流中,楚连城听他说道:“楚连城,恕不奉陪,后会有期。”
令狐玄黎待要去追,忽听身后鬼剑道:“算了,不必追了。”水妖不解,道:“为什么不追?”楚连城手捂伤口道:“这小贼剑法精湛,可能是洗剑河谷的人。”鬼剑点头。令狐玄黎道:“有理,反正明日咱们要去洗剑河谷,到时便知分晓。麟儿,你的伤要紧吗?”楚连城摇头道:“无妨。”说着,几人一起进店。
水妖眼尖,一眼看见长孙郁风正坐在一张桌前用饭,她小声道:“少爷,那不是长孙少爷吗?”楚连城伤口疼痛,也不理他,径自随鬼影子往里走。经过长孙郁风身边时,只听长孙郁风说道:“那人名叫陆昭,是剑魔陆嘿陆谷主的次子,他使的那一招叫‘凤翔九天’是陆家剑法的精髓之一,不过最厉害的是另一招叫‘龙腾天外’。”楚连城驻足听他说完,沉吟片刻,忽然冲他嫣然一笑,说道:“多谢指点。”嘴边又露出那枚浅浅的梨窝。
长孙郁风心“砰”的一震,只觉楚连城这一笑有说不出的妩媚动人,那张脸也变的说不出的美丽,好似画中仙子一般,这一笑直将他魂魄勾走,令他不知魂之所在,心之所依。他痴痴地看着楚连城和令狐玄黎拐过楼梯,消失在视线里,一个声音在心里说:长孙郁风,你完了,你完了,你怎么会对一个男人动心?你也有断袖之癖?怪不得令狐玄黎会对他如此痴迷,原来世上竟有这样与众不同的男人,竟能让男人动心。
这华阳村乃是京城第一大的酒楼,临街是酒楼,后面是客房,其中三个小院另有二三十间客房,鬼剑包下了其中一个院,长孙郁风等包了另一个院,就在楚连城等人的左边。
楚连城回到房中,水妖替他包扎好伤口,楚连城令鬼剑等人进屋,楚连城问及黑白无常失手的经过。原来,鬼域属下裘慕鸢和黑白无常奉楚连城之命去劫昆仑派的红货,才刚得手便遇上岳逐鹿及少林寺的十八罗汉,虽然奋力抵抗,怎奈技不如人,裘慕鸢和黑无常给人扣住,白无常侥幸脱险,赶往京城报信。
楚连城在房中走来走去,过了半天方道:“七叔你说明日咱们怎么个去法?”鬼剑道:“你以为呢?”楚连城眉头微皱,说道:“七叔,我想这事得委屈一下您老人家了。”鬼剑道:“你的意思是”楚连城道:“陆博灵自负剑法天下无双,人称剑魔,偏偏您老人家的鬼剑十八式又天下闻名,他见了您焉有不比试比试的道理?”鬼剑点了点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去的好?”楚连城道:“正是。我和大公子同去,料想他不会为难我这小辈的。”
令狐玄黎道:“是啊,七叔,麟儿说的在理。”鬼剑也道:“好吧,就依你,那我在哪里和你们会合?”楚连城道:“我想去少林寺会会那班贼秃。”鬼剑道:“不错,咱们该当大张旗鼓的去要人。”楚连城笑道:“正和我意。七叔,你带人先走,我和水妖他们随后就到,咱们在少室山脚下汇合。”鬼剑点头称是。令狐玄黎道:“麟儿,我陪你同去。”楚连城道:“令尊交代要咱们同去拜会陆剑魔,当然要同去。”令狐玄黎道:“不不,我是说陪你去少林寺。”楚连城淡淡一笑道:“那就不必了。”令狐玄黎还要说什么,楚连城道:“七叔,我累了想歇会。”鬼剑会意,招呼令狐玄黎出了楚连城房间。
晚饭过后,楚连城和水妖关起房门不知在嘀咕什么。令狐玄黎在房外来来回回走了不知多少遍,他想时时刻刻和楚连城在一起,可楚连城偏偏对他爱搭不理,他可不敢贸然闯进去让楚连城恼他,只好在外面走来走去。
水妖听的明白,小声道:“他走来走去的,烦死人了。少爷你可怜可怜我,让他进来吧。”楚连城哼道:“那谁可怜我?最烦的人是我。”水妖噗嗤笑道:“他对你可好的很。”楚连城白她一眼,说道:“什么时候学的废话这么多?我可快烦死你了。”水妖笑道:“烦死我是小,他再这样走来走去,你会不会杀了他?”楚连城又好气又好笑,道:“好好的,我杀他做什么?”水妖道:“那你干嘛杀长孙公子?”楚连城脸色微红,嗔道:“你这丫头是不是疯了?怎么总帮他说话?以后不用跟着我了,跟他在一起便是了。”
不待水妖说话,便听门外鬼剑叩门道:“公子,你的伤怎么样了?”水妖吐吐舌尖,低声道:“瞧,定是七爷受不了了。”楚连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不妨了,七叔;您老请进。”他停了一下,又道:“大公子,你也请进。”令狐玄黎果然欢天喜地的进了屋。
楚连城一脸的无可奈何,说道:“劳你们挂念了,我没事。”令狐玄黎喜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楚连城也不理他,令水妖倒茶。
几人在房中正自闲聊,这时,店掌柜走了进来,身后跟了个店伙计,那伙计手中托了个托盘,托盘上摆了几色点心和一壶酒。那掌柜说道:“诸位爷,今儿是中秋,小店特给每房客人奉上自制的点心和一壶好酒。”水妖“哎哟”一声,道:“今天中秋了?!少爷,过得真快,我出来快半年了。”楚连城含笑道:“可不是吗。七叔咱们也出来一年多了。”鬼剑道:“是啊!岁月催人老啊!”令狐玄黎却低声道:“想不到今年中秋会和你在这里渡过。”他声音不大,可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楚连城脸上有几分无奈,几分恼怒,当下佯做未闻,说道:“好了,放下吧;掌柜的,多谢你了。”掌柜的一面令小二放下点心,一面点头道:“好说,好说。”
楚连城忽然心头一动,说道:“掌柜的,听口音你可不象京城人氏啊。”那掌柜的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道:“是啊!小老儿来京城也有二十多年了!”楚连城似笑非笑道:“听来象是闽南一带的人那。”那掌柜的又是一怔,叹道:“这位小爷的耳力可真好啊!唉!人老了,乡音难改喽。”楚连城伸手倒了杯酒,微笑道:“这杯酒是不是邻院那个复姓长孙的贼小子让你送来的?”那掌柜的脸色一变,道:“少爷玩笑了,小店逢年过节都会送客人点心酒水的。”楚连城有些嘲弄地笑道:“掌柜的真会做生意,你去吧;多谢你了,也多谢那个贼小子。”掌柜的不敢接口,招呼小二出了房间。
令狐玄黎道:“麟儿,你的意思是”鬼剑道:“这是浮鹰岛的秘密分舵。”楚连城点头道:“正是。这掌柜的不但是闽南人,而且功夫不坏,起码下盘功夫不坏。”令狐玄黎侧头想了想,道:“有理。”楚连城又道:“而且我一提到长孙郁风,他的表情便十分不自然。”令狐玄黎却道:“你怎么知道是长孙郁风让他给你送的酒?”楚连城微笑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他顿了顿又道:“水妖,她们除了知道我爱吃什么点心外,还知道什么?”水妖扮了个鬼脸没有说话。鬼剑道:“百合夫人居然将分舵设在这里,倒也不惭是南海诸岛之主。”楚连城道:“我倒真想见见这位当年的天下第一美女。”令狐玄黎却柔声道:“她有什么好看?天下人全加起来也不如你的一个零头。”鬼剑知他对楚连城痴迷的早已失了常性,心中只是暗暗摇头。
楚连城又是无奈又是好气,当下起身向外走去,说道:“水妖,咱们出去赏月去。”水妖应了一声,跟了出去。令狐玄黎也待跟去,却听楚连城说道:“七叔,我可不想有人打扰我的兴致。您可别让人烦我。”鬼剑应了一声,看了看令狐玄黎,令狐玄黎果然止步,重重的叹了口气,端起楚连城刚才倒的那杯酒一饮而尽。鬼剑拍拍他肩道:“大公子,他就是这副脾气,你可别恼。”令狐玄黎道:“恼?他不恼我,我便高兴得要死了。唉!七叔,不瞒您说,我实在是实在是”他可不知怎么说才好,只好大口喝酒。鬼剑道:“这种事可勉强不来,谁人可也帮不了你。”令狐玄黎忽然问道:“七叔,您告诉我,麟儿心里是不是有了别人?”鬼剑给他问的一怔,却不好做回答,令狐玄黎追问道:“是不是,七叔?”鬼剑无可奈何道:“这种事你最好还是问他,我怎么知道。”
院中有一株桂花树,楚连城和水妖盘膝坐在树下聊天。月光如水,微风拂过,桂花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一阵琴声从邻院传过,琴声悠扬,悦耳动听,琴声饱含思念之情,依稀有一种淡淡的哀愁夹杂其中。水妖道:“是玉奴姑娘在弹琴吗?”楚连城点头道:“一定是了。”他忽然轻轻叹了口气,玉奴的琴声触动了他心底深处对父母兄姐的思念来。他从身边的兜囊中取出一个陶制的埙来,凑在嘴边吹了起来。声音呜咽哀怨,和琴声节拍相扣,相互呼应,听在耳中又是悦耳,又是难过。
玉奴等人也听见了埙声,妙歌轻声道:“雅歌,这是箫声吗?是不是楚连城吹的?”雅歌道:“是楚连城吹的不假,不过不是箫,是埙。”妙歌反问:“埙?”雅歌道:“这东西叫埙。在古书中有记载,什么礼记诗经都有。想不到楚连城会吹这种东西。”长孙郁风道:“难得的是他吹的居然和玉奴弹的丝丝入扣,倒好象心意相通一般。”妙歌抿嘴笑道:“表少爷是不是吃醋了?”长孙郁风微笑道:“小丫头讨打。”雅歌笑道:“哟,表少爷要打人了。”长孙郁风素日里和岛上的丫头们不分尊卑的随意惯了,这些丫头虽然尊称他一声表少爷,可实没将他当做少爷,这会他出言恐吓,她们自也不放在心上。长孙郁风也不理她,说道:“懒的理你。我去找楚连城聊天去。”玉奴微微一笑,点点头,手中却并未停下。
楚连城正自凝神吹奏,忽觉心头一荡,一种奇妙的感应发自心底深处,令他忍不住停下来,抬眼眼看时,却见长孙郁风口衔了一根草茎正倚着门柱看着自己,眼中居然闪动着一种奇怪的热情,就象看自己的情人一般。楚连城的脸有些发热了。
见他停下,长孙郁风也回过神来,他轻轻摇头道:“我一直认为自己的脚够轻,想不到你还是听出来了,唉,楚兄真是好耳力。”楚连城微微一笑道:“我并没有听见。”长孙郁风一怔,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楚连城道:“我就是知道。”说话时,长孙郁风已走过来盘膝坐在他身边。水妖笑道:“我去倒茶。”楚连城道:“倒杯酒好了。”
他转向长孙郁风道:“你坐我这么近,万一我杀了你怎么办?”长孙郁风脸上的笑容愉快极了,他耸耸肩道:“今天是中秋,你好意思杀我吗?”楚连城也笑了:“说的也是,那今天就放你一马。嗯,你来做什么?”说着接过水妖端上的酒杯递到他手中。长孙郁风接过,一饮而尽,说道:“听见你吹埙就来了。”楚连城啜了口酒说道:“令师果然是聪明人,居然将分舵设在这里。”长孙郁风懒懒道:“你不是也挺聪明的,一下就看出来了。”楚连城微笑道:“如果他送来的不是那几种点心,我就不知道了。”
长孙郁风话题一转问道:“你和昆仑派有仇?”楚连城不解,长孙郁风道:“那你干嘛总劫人家镖银?”楚连城的眼神十分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长孙郁风道:“除了鬼域公子楚连城外,谁人还有这么大的手笔?”楚连城哼道:“你也不傻啊。”长孙郁风道:“所以我才来找你这个聪明人聊天啊!”两人忍不住相视一笑,楚连城嘴边又露出那枚浅浅的梨涡来。长孙郁风心神又是一荡,眼神迷离起来,楚连城给他看的不好意思起来,低声道:“你这贼小子,干嘛这么看我。”长孙郁风叹道:“我八成是疯了。唉!如果你是女人,我一定娶你。”
水妖恰巧走来,闻听此言不禁笑了出来。楚连城脸红了,说道:“你这丫头,有什么好笑?”水妖笑道:“长孙少爷说的好笑,我便笑了。”楚连城哼道:“你去歇着吧,别在这里烦我了。”水妖笑眯眯的走了。
楚连城又道:“我若是女人,也绝不会嫁你。”长孙郁风奇道:“咦,我哪里不好?”楚连城道:“你肯和别人分享老婆吗?”长孙郁风道:“当然不会。”楚连城道:“我也不会。我怕我老婆打我。所以我若是女人,也不会和别人分享老公的。”长孙郁风“哈”的笑了出来,说道:“楚兄惧内?不过我可还没老婆呢。”楚连城道:“可你有玉奴。”长孙郁风说道:“可她还不是我老婆。”楚连城又道:“将来呢?将来可没准。”长孙郁风忽然不说话了,楚连城冷笑道:“让我说对了吧!”长孙郁风叹了口气道:“将来的事谁会知道。”楚连城也不说话了。
两个人闷坐了一会,长孙郁风忽然一脸的无可奈何道:“那你可有姐妹?”楚连城眼珠转了转,问道:“你想娶我姐姐?”长孙郁风抚掌笑道:“我早就说你聪明嘛。没错,你姐姐一定和你一样聪明漂亮,讨人喜爱。”楚连城表情更加古怪,似笑非笑道:“我看你的疯病还挺厉害呢。你想娶我姐姐也不是不行,只是不大好办。”长孙郁风一脸的认真说道:“怎么?我这样英俊潇洒难道配不上令姐?”楚连城忍不住笑道:“配是配的上,不过——”长孙郁风接口道:“不过不知把哪个嫁给我好?!”楚连城含笑道:“我爹爹养了我们兄妹三个;我只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不过十五年前他们都死了。所以你要娶她只能让我杀了你,和我姐姐结个阴亲。”长孙郁风一怔,随即苦笑道:“那我宁愿当个疯子,也不愿你砍我这一剑。”楚连城不知想起什么来,脸又红了。
不过这次长孙郁风没有看见,他话题一转道:“那你且说说你为什么总和昆仑派过不去。”楚连城说道:“一,谁让他们离我们那么近的,而且还那么嚣张!人家天山派和我们比邻而居就老实的很。二,我最讨厌那些以名门正派自居,处处和我们做对的人。三,鬼域人数众多,不弄他点银子来,我怎么养活大家?何况我的日常开销就的很。”长孙郁风点头道:“你的理由好象挺合理的。”楚连城眉毛一扬,道:“那是自然。”长孙郁风又道:“你最近有没有听说风云世家的事情?”楚连城点头道:“一路北上倒也听说了一些,不过我总觉其中有诈。”说着将那晚所见所闻告诉了他。长孙郁风道:“不如打听清楚,咱们联手做上一票。”楚连城抿嘴笑道:“是不是你手头上也短银子了?”
他这一笑却笑的娇柔妩媚,无比动人。长孙郁风但觉一颗心砰砰乱跳,眼前坐着的哪是什么鬼域公子,分明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他喃喃道:“我简直是个大傻瓜,大瞎子。”楚连城不解,问道:“什么傻瓜?瞎子?”长孙郁风正色道:“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楚连城更加不解,长孙郁风道:“做你姐姐的妹夫要比做你的鬼姐夫好的多。”楚连城闻言涨的通红,半天没说出话来,过了好大一会才道:“我看你真是疯了。”长孙郁风微笑道:“是吗?我——”
这时,便听身后令狐玄黎沉声道:“麟儿,我有话要问你。”楚连城正不知如何岔开长孙郁风的话头,可巧令狐玄黎出来,他转头道:“大公子,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要问你,你知道的最多,风云世家是怎么回事?”令狐玄黎道:“好啊,不过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说着狠狠白了长孙郁风一眼。长孙郁风才要说话,楚连城眉毛一扬,说道:“那就算了,我忽然也不想听了。”说着转头向长孙郁风道:“你的轻功好象不坏。”长孙郁风道:“好象还可以。”
令狐玄黎急道:“麟儿,你干嘛护着这小子?你他我”楚连城打断他道:“大公子,我看你有些醉了。”说着和长孙郁风站了起来。令狐玄黎道:“不,我没醉。你说你和这小子”楚连城又打断他道:“你醉了。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从小到大没有人可以管我,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信你可以打听一下。你酒量向来不佳,现在最好让水妖给你做碗醒酒汤,免得误了明天的事,嘿,令尊的脾气你可比我清楚。”
令狐玄黎还要说话,楚连城已招呼长孙郁风向外走去。令狐玄黎急道:“你们去哪里?”楚连城冷冷道:“不敢劳大公子费心。”令狐玄黎一个箭步窜将过去,拦住他们,说道:“我不让你去。”楚连城微怒道:“你让开。”便听身后鬼剑说道:“麟儿,你去哪里?”楚连城回头微笑道:“这贼小子说他轻功好的很,我可不大信,我们出去比试比试。”鬼剑迟疑道:“可是天色已晚”楚连城道:“七叔放心,我会小心的。”长孙郁风居然也厚着脸皮道:“七叔您老人家只管放心,我定会将连城毫发无伤的送回来。”鬼剑还想说什么,楚连城二人已出了院子。
令狐玄黎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只觉离楚连城越来越远,但事实上自己始终没能触摸到他的心,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将来可能更不会有机会了。
其时天色已晚,街头已没有行人;长孙郁风道:“你即已甩开他,现在要去哪里?”楚连城道:“我想出城走走,长孙兄请回吧。”长孙郁风道:“过河拆桥吗?我和你同去。”楚连城淡淡道:“不必了。”长孙郁风道:“我不放心。”楚连城侧头看看他道:“我看你真是疯了。可话说回来,我倒真想看看你的轻功如何。”长孙郁风笑道:“那我一定奉陪。”二人并肩向城外奔去。
出城向东奔出十余里便见一个小土山,二人脚下不停已到土山之上,这才停了下来。二人却始终并肩而行,长孙郁风赞道:“好功夫。”楚连城笑道:“你也不错啊。”两人笑了起来。
此时月色正好,放眼望去土山上有一片玉米地,玉米已经收完,剩下稀稀落落的秸杆没有打扫干净,地头还有堆起的秸杆垛,田边有一个废弃的茅屋,他二人才要说话,便听土山下有人轻啸一声。长孙郁风一拉楚连城,二人躲进玉米地中。
不大一会,有人从山下上来,那人手中握了把剑,月光下,依稀看出这人二十八九岁的样子,中等身材,相貌倒也端正,这人四处看了看,然后向茅屋走去。
长孙郁风在楚连城耳边低声道:“这人叫陆昀,是陆昭的哥哥。”楚连城低声道:“你好象对陆家的事知道的挺多。”长孙郁风哼了一声没有吱声。陆昀进去很久也没出来,楚连城忍不住好奇道:“这陆昀在闹什么玄虚?走,瞧瞧去。”长孙郁风点头,二人轻手轻脚向茅屋走去。
想那陆昀是陆博灵的长子,武功自不寻常,二人也不敢太过近前,离茅屋尚有丈余便停下,猫着腰躲在秸杆垛后,凝神细听。只听茅屋中隐约传出一男一女的说话声,其间还夹杂两人的喘息和呻吟声。
长孙郁风鼻端飘来楚连城身上那种百合花的清香,这会他可知道,这香味是女儿家的体香,他忍不住伸手搂住她的腰。
楚连城终于明白,原来陆昀是和一女子在此幽会,行苟且之事。不禁大羞,正欲离开,却被长孙郁风抱住,她伸手去推他,长孙郁风却张臂膀将她抱入怀中,楚连城低低道:“你疯了不成?快放开我。”长孙郁风
轻声道:“我偏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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