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学校最壮观的是每天早上出操之前,老师们开始清理炉子。霎时间,学校狼烟四起,学生则乱哄哄地开始站队准备上操。学生的课本中有句词:沙场秋点兵。我为其续了一句:学校黑烟凶。我难熬的几百天几乎日日如此。
千禧年没有为我带来福祉,我的境遇更加窘迫,到了崩溃的边缘。
于是在2001年的3月一个周一的早晨,我背着被褥,搭上了开往西安的班车。凭着原来发表的几篇作品,我在一家省报谋得了记者的职位,由此开始了我的飘荡生涯。几年后,几名学生谈起那个早晨。他们在晨曦中没有等到我的身影。他们到我的宿舍叫我,透过窗户看到的只是一片狼藉。没有人知道我的行踪。他们不知道我去了那里,以为我还会回来。我得承认,我很自私,没有坚持到这一届学生毕业,耽搁了他们宝贵的青春:他们在初三的关键时刻,曾因我的离去而中断了两星期的课程。直到2007年元月份,才领到那9个月的拖欠工资。而我已经忘记是哪一年、从几月到几月的工资了。有人对我说,多亏拖欠工资,你才有了今天。但这个代价太大了,这个伤太深了,我宁愿现在仍然是一名中学教师,也不愿有这样一段辛酸艰难的噩梦般的回忆!
十年一觉,清华梦圆
报社频繁的应酬让我应接不暇。于是我决定考研。为了考研,我应聘到宁波一所中学任教。至今我仍清楚地记得,2001年8月27日晚上11点,我茫然地站在繁华的宁波街道闻到的海风的腥味。一年之后,终于如愿以偿得以上研。2006年毕业后,我回到我们当地的咸阳师范学院,重新做回了教师。教书时,我报考了清华的博士学位,这是我多年以来的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而如今变成了可能。于是,我义无反顾地上了这条船。
教育部对博士人数卡得很死,所以考博跟买彩票一样困难。去清华应考,看到我们这个专业有几个考场的考生,招生名额却只有一个,我深感考试的残忍,觉得自己纯粹是来为北京经济发展尽绵薄之力来了,所以也未体检。在和几个同学小聚之后,我悲壮地打道回府,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味道。结果成绩出来,在众多的考生中居然考了个第一。复试时,才晓得好多和自己竞争的考生都是出身名门,如清华、北师大等,我复试的对手就是清华毕业。
复试时间是4月18日。我最担心的是英语口语,那几天不得不苦下工夫,作最后的拼搏。在火车上的十几个小时,我也不敢浪费。在英语学习方面,我纯粹是一个土八路,正式接受教育的时间只有初中三年。读中师时不开设英语课,是我后来弄了一套大学英语教材自己摸索的,直到读了研究生。虽然成绩也不是很差,但基本上是非常典型的中国式“哑巴英语”只能考试做题,不能开口。18日早上6点,我站在朱自清写荷塘月色的荷塘边,大声朗读英语。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管结果如何,一定要坚持到底。令我高兴的是,我没有让自己失望。
清华崇尚“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人文气氛曾经令我万分心仪。面对今昔清华诸多的大师名流,只能觉得自己的贫乏和无知。站在“清华园”门前,站在王国维先生的纪念碑下,望着朱自清和吴宓先生曾经著书立说的工字厅,我感受到了“天赋迂儒自圣狂,读书不肯为人忙”的耿介不羁,呼吸到了大师们卓然独立的思想。然而踏进清华园并不意味着成功,只是我人生之路的另一个并不稳健的起步。
往事不谏,来者可追。为诉情绪,我特集诗自勉:
灿灿池荷开正好,名园合与寄吟身。
十年一觉清华梦,藤声荷影洁吾魂。
来源:求学:十年一觉清华梦——我的清华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