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倒掉,待会喊人换一壶新的。”
林之语目光一滞。
她没有把自己在茶水里下蒙汗药的事情说出去。
甚至还把茶水倒了,销毁了证据。
“对了,你的一个朋友,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林之语从怀里拿出了那个包子。
即使是在她怀里捂着,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那唯一带有的一丝人的热气,也散在了风里。
桑稚的眼里陡然亮起一丝细碎的光,郑重地接过。
“这是御膳房里专门给禁军大人做的包子,是奴婢家乡里的口味。”
桑稚咬了一口,不等咽下去,“哇”地一声吐出血来。
“桑稚!”林之语手脚的血液一下子凉了下去。
桑稚的背上,全是宫杖打出来的伤,一看就是下了重手。
不见血,不见肉,却伤到了内里。
周霆琛从后面缓步走来:“朕也奇怪,明明朕才是天子,手上握着生杀予夺的权力,她为什么,就偏偏听了你的话?”
林之语哪里还有心思理他,心里求着桑稚,千万不要闭眼睛。
周霆琛似是恐吓,又似是感叹:“二十下,愣是没有说出你去了哪里,连个痛呼都没有,要不是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秋千的方向,朕还想不到这一层。”
桑稚握着手里的包子,身子竟然比这个包子还冷了。
她只是一个小宫女,但是她不傻,这宫里的弯弯绕绕,不说有姑姑教着,自己的这双眼睛也看了个七八十。
茶里的药可以保她一命,她是清楚的。
可是这件事情一旦被皇上知道,另一头帮着林之语的人也无处遁形。
所以她不能说。
林之语看桑稚握着包子的手渐渐没了力气,整个神都乱了,只知道把包子往她的手里塞。
“桑稚,你别睡,包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桑稚又吐出了一口血来,像是回光返照,撑起了一口气:“奴婢,奴婢自己的决定,县主不必自责……”
她以前,是为了自己的弟弟活,她的一条命,可以换来弟弟丰厚的嫁妆;
后来,是为了姑姑活,她一个没有冒头的小宫女,姑姑飞黄腾达,她也跟着沾光。
现在她想为自己活一把,勇敢一把,做惯了困在地里的麻雀,也想看看天上的辽阔。
桑稚说完这句话后,嘴里的血就止不住,血沫带着血沫,一个劲地往外冒。
林之语看着面前这个神色淡淡的男人,道:“都是我的主意,你救救她。”
周霆琛莫名地涌上了一阵快意:事到如今,她还是要求自己,她离不开自己。
可不等他想出要求让林之语答应,桑稚就咽了气。
嘴巴微张,好像还有什么话没有交代,手里的包子滚在了地上,沾上灰扑扑的尘土,一双黯淡下去的眼睛还睁着,直愣愣地看着天。
繁星点点,是极美的。
林之语不知道,谁也不知道,桑稚最后一刻到底想说什么。
“在你眼里,下人的命,就不是命吗?”林之语眼眶是干涩的,喉咙是紧的,一颗心在胸膛里横冲直撞。
周霆琛眉头都没蹙一下,似乎早已经司空见惯。
“未央宫死了人,不吉利,把县主带到乾元殿安置。”他道,“明儿请个戏班子进来,唱戏,驱驱邪气。”
章公公道:“什么戏?”
“《长生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