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房是不可能的,虽不知为何,但是刘嬷嬷对她极不友好,否则辛者库的差事那么多,也不至于一开始就将最脏最累的活丢给她,连给她安置的床铺,都是最靠近恭桶的那个。
求人不如求己,第二日开始,魏璎珞但有闲暇,便在院子里走走停停,四处搜罗剩炭剩灰。
旁人看不懂,便拉着锦绣问:“你跟她熟,你觉得她在干嘛?”
盛夏时节,收罗冬日里各宫用剩的炭灰,锦绣看得莫名其妙,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得冷哼一声道:“这人心眼最多,管她做什么,都离她远点……啊!”
她的视线从魏璎珞身上移开,牢牢定格在一个方向,极甜极腻地唤道:“袁哥哥,你这么早就来了呀!”
车轱辘声由远至近,一辆粪车推进院来。
世上最污秽之物,世上最腥臭之物,推着它的,却是一个世上最美的男人。
弘历与傅恒也是极俊美之人,但他们两个的俊美,都是属于男人的美,一个儒雅一个英武阳刚,而眼前这名少年却不同,他约莫十六七,或许是因为去过势的缘故,故而面若好女,透出一股阴柔妖异的美。
就仿佛这永巷,就仿佛将所有被打进冷宫的女子的美与怨抽出来,灌注成一个人。
“袁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呀?”锦绣凑到对方身旁,撒娇似地拉了拉对方的胳膊。
少年太监抖开她的指头,提起院内的恭桶,将一桶一桶秽物全部倒入粪车,然后一言不发地推着车离开。
锦绣在他身后气得跺脚,一名宫女嘲道:“早跟你说了,春望哥哥不会喜欢你,别白费心思了!”
锦绣白了对方一眼:“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呀,看看你这副尊容!”
“你再好看,也好看不过袁春望呀。”另一个宫女摇摇头,“可他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性子比冰还冷,我就算要找个对食,也不找他这样的人。”
“说得好像你想找,人家就会要一样……”
原来那个少年太监名字叫做袁春望。
院子里的宫女们沿着袁春望,讨论起其余太监来,话题渐深,渐渐食色性也。深宫寂寞,后妃们可以找皇上,宫女可以偷偷找侍卫,她们这群下贱人,就只能找找身旁同样苦命的太监,结成假夫妻,名为“对食”。
袁春望显然是锦绣看中的对食对象,或者说大部分宫女看中的对食对象,毕竟如此年少貌美的太监实在少见,凭借此等品貌,即便性子稍微冷一些,也能伺候上头的娘娘的,也不知他为何会被发配辛者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着,魏璎珞摇摇头,不愿加入其中,径自收集着地上的剩碳,直至刘嬷嬷进了院子,唤她继续昨天的活。
一夜过去,恭桶又积得如昨天一样多,也依然如昨天一样臭,即便魏璎珞将帕子折个三角巾,系在脸上遮臭,臭味仍然钻进帕子,熏得她脸色发白。
今天的晚饭又吃不下去了。
洗完恭桶出来,魏璎珞步履沉重的踱向井水,准备提几桶水洗洗手,顺便把身子也擦拭一下,否则怀里的馒头又一口也吃不下了。
却不想,竟有人先一步来到井旁。
“咕噜,咕噜,咕噜……”
一只水桶从井里提出来,里头荡漾着冰冷的井水。水桶刚落地,提水人就双手撑着桶沿,迫不及待的将脸埋进桶里,咕噜咕噜的喝起水来。
魏璎珞的脚步声很轻,但他警觉的像一头小兽,几乎是魏璎珞前脚刚来,他便右耳一抖,猛然将脸转向她。
极美丽,又极阴冷的面容。
就仿佛落井横死的美人,吸足了月光,化作一缕白雾缓缓飘出井口,轻叹一声重回人间。
“是你?”魏璎珞楞了楞。
眼前的美少年,赫然是袁春望。他凉如井水的目光扫过魏璎珞的面颊,抬手擦了擦唇边水渍,起身离去。
擦肩而过时,魏璎珞忽道:“等等。”
袁春望脚步一停。
魏璎珞犹豫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只被手帕包裹住的馒头,递过去道:“你要吃吗?”
刘嬷嬷总在不停的恶心她,今天的晚饭又特地给她送进恭桶房来,让魏璎珞再次倒尽了胃口。
且天气炎热,尤其是睡几十人的大通铺,夜里闷得像个蒸笼,馒头放一晚上就会馊掉,与其丢掉,不如送给眼前的人……
袁春望盯着她手中的馒头,喉头滚动了一下。
魏璎珞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心道:“果然如此。”
这少年郎容貌虽佳,气色却很差,近了一看,瘦得都能看见骨头了,再联想到他先前拿水当饭吃的场面,魏璎珞心中了然,这少年郎在辛者库的日子只怕过得极不如意,甚至还不如她。
毕竟刘嬷嬷再针对她,不至于不给她饭吃,而这少年郎,却似很长一段时间没吃过饱饭了。
宫里多龌蹉事,两人不熟,魏璎珞也不好多问,只是觉得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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