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阳心焦如焚。他很清楚,值此成败悬于一线的关键时刻,自己绝不能分心,他不该挂念任何人的安然,只会误了大事。
可理智判断得明晰透彻,情感却不由自主。他焦躁着、心慌着,不知为何,有股不祥之感。
正当他思绪纷扰时,不远处忽然传来整齐划一的踏地声,犹如战鼓隆隆,声声震魂,原来是严副统领率领的骑兵队威风凛凛地开到。
骑兵队一到,局势很快得到控制,还在奋战的王后人马见情况不妙,都丧失了斗志,纷纷放下刀剑。
赫密与月缇也同时赶到,开阳这才于两人的护卫下现身,正欲发话安抚那些惊惶不安的王公贵族,一道清冽的声嗓抢先扬起。
(大家莫慌,对陛下下毒的疑犯,本宫已经抓到了!)
是希蕊王后。
众人愕然,往声音来处望去,开阳也跟着调转视线,希蕊就站在方才靖平王坐过的龙榻旁,身边几名带刀侍卫虎视眈眈地围着她,可她不慌不忙,并不以自己安危为惧。
开阳眯眸。(王后娘娘此言,是何用意?)
(太子没听清吗?)希蕊似笑非笑。(本宫说,抓到对陛下下毒的疑犯了。)
犯人不就是她吗?开阳冷诮撇嘴。(敢问是何人?)
希蕊没回答,藕臂扬起,纤纤素手比个手势。
花丛后,缓缓走出三个人,两个青衣打扮的星徒架着一个女子,一把横刀亮晃晃地贴于她颈脖。
开阳倏地倒抽气息,骇然睁目。
是采荷!
怎么会是她?怎么可能是她?她何时落入王后的手里了?
他愤怒地将眸刃砍向身旁的两名心腹。(我不是交代过,一定要保护太子妃周全吗?)
(是,殿下是交代过,我也没想到……)赫密与月缇一时也慌了,手足无措,面面相觑。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开阳懒得再责备属下,目光调回采荷身上,只见她被架着一步一步走近希蕊王后,最后让王后一把拽在怀里,挡在自己身前。
是人质。
开阳心沉下,如坠无底深渊,其藏在宽大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该死!他不该让采荷陪侍父王身侧,应当将她留在自己身边,若是他亲自看着她,她也不会身陷危险。
(今晚陛下吃最多的便是饺子,这饺子宴是太子妃筹备的,饺子也都是太子妃亲手做的,若说陛下中了毒,最大的疑犯不就是太子妃吗?)
这番犀利的指控震动全场。
采荷容色雪白,显是受了极大惊吓,开口说话时,声嗓颤抖得几乎不成句(是我……饺子是我做的,没错,可是,我没、没下毒……)
她吓慌了,肯定很害怕吧?从小到大,她一直备受亲人疼宠,几曾见过这般剑拔弩张的场面?
开阳咬牙,望着她,指尖掐进肉里,掌心冒汗。
(有没有下毒,不是你说了算,得等刑部来详加审讯。)希芯驳斥采荷的辩解。(你说对吧?开阳太子。)
(殿下,不能再任由王后发言了。)赫密低声警告。(再这么下去,对陛下下毒的会变成是我们,这场政变便会失去正当性。)
不错,原本他发动政变,是想将罪名安在王后身上,指控她由于不满陛下宣告退位,为谋夺政权,这才铤而走险对自己的夫君下毒。他斟酌过药粉的分量,不至于致命,主要是有个理由铲除这个可恨的女人。
但如今却意外遭她反噬,将矛头指向采荷。
采荷下毒,等于他下毒,这下倒成了是他急登基为王,连一时半刻都等不得了。
(殿下,请别忘了王宫及王城大部分守务兵力仍是效忠于王后娘娘的,我们得趁现在压制住场面,否则等王后的人马赶来支援,就来不及了!)赫密劝道。
(是啊,殿下。)月缇也跟进相劝。(青龙与朱雀两位大人想必已得到风声,赶来这里了,虽然我们埋了人马伏击,但恐怕无法全数挡住!)
(殿下,请下令吧,让严副统领率人冲上去,只要杀掉希蕊王后,事情便成了!)
(殿下,时机宝贵,您再稍加迟疑,误了时机,王后的人马怕是就要赶到了,到时以我们的兵力是打不过他们的。)
左一声殿下,右一声殿下,喊得开阳心烦气躁。(若是现在冲上去,那女人会要了采荷的命——)
(不会的,她们可是亲戚,王后再怎么样,不会为难太子妃的——)
(她会!你们还不懂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吗?别说只是个表外甥女了,事到临头,她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可以牺牲!)
(殿下,请您务须冷静,以大事为重!成功就在眼前了,只须您一句话!)
成功就在眼前,只待他一声令下。
开阳咬牙,瞠视前方,从未曾感受过他的妻与他相隔如此遥远,明明间隔只有数十步,不是吗?为何宛如一带银河阻绝,教他们不能相见?
采荷,你明白现下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在心底默默相问,无法开口,只能用眼神传递言语,她也不知是否看懂了,眨了眨那水灵灵的眸子,跟着,落下两行清泪。
她哭了。这么说,她懂了吗?懂得为了因应此情势,他必须作出残酷的决断。
她真的懂吗?
开阳更是咬紧牙关,睁着酸涩的墨眸,扫掠周遭,德芬与真雅都被他事先安排的人架住了,站在一旁,看着他。
两人都面无表情,平静得令他有些惊惧。为何她们不怕?她们该明白的,他有可能一时鬼迷心窍,连带将她们除掉。
为了这条王者之路能走得顺遂,为了路上不再有任何阻挠,为了坐上王位之后,也能杜绝后顾之忧,他说不定真会乘机也杀掉自己两个亲妹妹。
这些事,他做得出来的,他曾立誓,为了成王,不惜任何代价!
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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