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没想到会踢到大铁板。余筱蔷看起来柔弱无助，反抗起来却也激烈得很，驯服她将会是件极有趣的事，看来他是操之过急。

    他赶紧换上一个赔罪的笑容，说：“真抱歉，我不应该强迫你的，只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原谅我好吗？”

    他的语气急切，表情诚恳，但余筱蔷仔细地打量着他，已经不再信任他。但她也知道不能再激怒他，所以她也放柔了语气。“只要你别再犯就行了。”

    “好的！不过，还是让我送你到家吧！”他看来满脸歉意，伸手想理理她稍凌乱的发丝。

    余筱蔷拒绝的闪躲一下。“不了，我想散散步，让脑筋清醒一下。你今天也累了，还是早点回家休息吧！”

    “你原谅我了吗？”罗继志看出了她脸上疏离而冷淡的表情，担心地问。他可不想因一时的冲动，而毁了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人生。

    “也许吧！”她虚应一声。在她心中，她确定自己是再也不会跟他出去了。

    “你说谎，你根本不会原谅我的。”罗继志自然也看出她无声的责难，明白她是不会再给自己机会，不由得心中一狠，想藉由强硬的手段来得到她。

    他迅速的靠上前搂住她，拼命的用嘴唇压住她的。余筱蔷想试着别过头，可是他却紧揪着她的头发，不让她转开。

    她心中满是怒火，几欲爆裂。他怎么敢？居然侵犯了她那只属于仲恩的唇，抚摸自己属于仲恩的躯体。怒火一起，她猛地抬高膝盖，狠狠往他两腿间一踹。

    罗继志没料到会受到这种攻击，两腿间一阵疼痛欲绝，只得往旁边一缩。

    余筱蔷用力将他推开，得回自由后，便自行打开车门跑了出去，用力甩上车门，迳自步进余家大门，不再理会在车内哀号的人。

    但走没几步路，突然前面有一道人影一冲而上，挡住了她前进的脚步。她以为又是不死心的罗继志，生气地抬起头来。“还要我再踹你一脚吗？”

    话一说完，便愣在当场，挡在她面前的人不是罗继志，而是她朝思慕想的吴仲恩。

    吴仲恩静静的伫立在她面前，不发一言，沉默得可怕。余筱蔷不解的蹙着眉，他们这么久没见面，他却是面无表情，这可不是她期待中的反应。

    她曾在脑海中想过和他重逢的种种画面，也许他会紧抱着她，告诉她一切都是误会，他其实是爱她的；也或许，他会当面告诉她他的喜讯，恳切地致上他的歉意。但一切一切绝不该像现在这样不说话。

    良久，吴仲恩才咬牙切齿地迸出一句话：“离开我的日子，你过得一点也不寂寞嘛！”

    刚才筱蔷和罗继志在车子内亲吻的情形他都看到了，但他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所以让他产生了最坏的联想。即使后来筱蔷独自一人步出车外，他也只当成是情侣间的小争吵，让他是又气又妒。

    “你别乱说。”余筱蔷不置信地瞪大了眼。这就是他要对她说的话吗？这些日子来的期待、盼望、思念，就换来这句话吗？一阵酸涩涌上心头，教她红了眼眶。

    “难道不是吗？你不肯见我，却跟着罗继志到处去参加宴会，这难道不是昭告众人，你们才是一对，而且好事近了吗？”吴仲恩一古脑儿地吐出他的不满。

    “是又如何？关你什么事呢？”余筱蔷不愿费事辩解，就让他这样认为好了，反正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就让他认为自己已有对象，也许这样他就不会内疚，才可以安心去结他的婚。

    “你连辩解也不愿意？”他伤心地提高了音量。“离开台北才多久，你马上就变心了吗？”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她怒声责问，快要结婚的人是他，为何指责的人也是他？

    吴仲恩怒火中烧，从齿缝中迸出话来：“我没有吗？如果我没有，还有谁有资格？才短短几个星期，你就把一切都忘了吗？你的健忘症可比宫雪花还严重！”他嘲讽瞥了她一眼。“若我记得没错，在我还未到美国前，跟我缱绻缠绵的人不就是你吗？才多久的工夫，我已经没有资格管你的事了！世事果真是变幻莫测啊！”“健忘的人是你！”她也大声反驳着。她的心更因为他的讽刺话语而淌着血。“我们之间有过什么承诺吗？没有！我们名不正、言不顺的，我们甚至连未婚夫妻也不是，现在你又凭什么来干涉我？”在同居的日子里，她一直等着他再一次的求婚，可是他就是没了下文，现在她才知道为什么。

    “我不是没向你求过婚，是你自己不肯答应的。”

    “那时的你只是基于责任感而求婚，并不是真心的。”

    “如果我现在再向你求一次婚，你会答应吗？”吴仲恩小心而仔细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

    “现在？你不觉得已经太晚了吗？”她苦笑的摇摇头。

    若他在她什么也不知道时向她求婚，她一定欣喜若狂的答应；但现在，她不可能去破坏另一个女人的未来，何况这之间还牵涉到一个孩子。

    “太晚为什么？难道你真的喜欢上罗继志？”吴仲恩不可置信的问。他绝不相信筱蔷会这么容易就变心，她不是这样的人。

    他花心，但也不该这样侮辱她的感情。余筱蔷生气的跺了跺脚。“你别再胡言乱语了，我只说一次，你给我仔细听清楚。”她恨恨地瞪他一眼。“我跟罗继志从前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不会有，请你不要将我和他扯在一起。”

    “那车子里是怎么回事？”吴仲恩听了她的解释，心中一喜，但仍忍不住追问缘由。

    “他只是跟你一样有些误解，但我已经向他澄清过了，相信他现在也应该了解我的想法才是。”她想起那重踹的一脚，应该能让他有所领悟才是。

    “真的吗？”他松了口气，但又有些责备的看着她。“你为什么和那种人相偕出去？你怎么会相信他呢？这种情形就是你希望碰到的吗？”

    他一连串的指责，引起余筱蔷的不满。“他一直是很绅士的，除了今天之外，他一直表现得很有风度。此外，我自然有办法应付他的，不劳你操心。”

    “真的？”他觑她一眼，一脸怀疑。

    “当然！”她脸上有些得意，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踢得这么准。“有一阵子，他一定会牢牢记住这个教训的，下次他绝对不敢再犯。”说完，她仰头对着他嫣然一笑，忘了他们之间的龃龉。

    吴仲恩突然不能呼吸，张着双眼痴傻地看着她。老天爷，她真美，笑容真甜，教人爱不忍释。筱蔷，筱蔷，他的心在呐喊着，他多想告诉她他爱她，再也不放开她。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力量驱策他走向了她。

    余筱蔷的笑容在看到他的眼神后便冻住了。他目光灼热的一步步靠近她，终于将她搂入了怀中。她知道自己不能让他碰，她该叫他走开，离她远一点的，他不是属于她的，但理智在这一刻却无法发挥作用。遭受罗继志侵扰的唇和身体，迫切地需要他的抚慰，汹涌的爱意激涌而上，连她也无法遏止。

    好久了，吴仲恩像要把她揉入自己体中般地拥紧她，四唇相接，胶合而不忍分离。他用力地吸入属于她的气息，感受她的温暖。

    “筱蔷”他低哑地唤着她的名字，吻着她的樱桃小口，一刻也不舍得放开她。

    而余筱蔷也忘情地陶醉在他的吻中，迷失在他温热的怀抱里，完全忘了横亘在两人间的问题。在这短暂的一刻，两人都抛开了那些恼人、干扰他们的问题，只想好好的相聚、满足刻骨蚀心的思念。

    良久，余筱蔷才如大梦初醒般的惊醒，一察觉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她的身子不禁僵了僵。

    “筱蔷，怎么了？”吴仲恩察觉了她僵硬的身子，担心地开口。

    余筱蔷并没有回答，只是忙不迭的退出他的怀中，一脸的惊骇。

    筱蔷一离开他的怀中，吴仲恩便感到一阵的空虚。他瞅着她凌乱的秀发，晕红的双颊，仍是一股忍不住的冲动想拉她入怀。

    “我们不该这么做的。”她平缓自己急促的呼吸，才慢慢地说。

    “为什么？我倒是不知道有什么理由我们不能这么做。”他咧开嘴笑了笑。

    “你不知道？”余筱蔷生气地嘟嚷。“你都要结婚了，怎么还可以来招惹我、亲吻我？”

    “谁告诉你我要结婚了？”他笑看她气呼呼的脸颊，真是可爱极了。

    “是没有，可是”她突然不语，这的确是她自己的猜测，可应该是八九不离十才是。

    “可是什么？”他还在想她什么时候才会提到朱玲莹的事呢！

    “你还装傻！”她气得转身便欲往屋里走。

    “别走。”他拉回了她，并不顾她的反抗将她拥入怀里。“你难道不想听听我的解释？”

    “有什么不同吗？”她不抱希望地停止了挣扎，乖乖地让他搂着。

    “大大的不同。”他放柔了声音。“你这个小傻瓜，别人随便说什么你就信了，为什么不来问问我呢？”

    “还有什么好问的，你跟她的事情我又不是不知道，我才不想听你亲口承认呢！”她低垂着头，不想看他。

    “筱蔷。”他抬起了她的头，正色道：“我和朱玲莹的确有过一段关系，可是那在我们住在一起后就结束了。我不是那种喜欢脚踏两条船的人，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

    “我知道的。”她为难地说。“可是，那是我们在一起前发生的事，我也不能怪你，只好选择退让。”

    “你是指朱玲莹怀孕的事？”吴仲恩皱了皱眉头。“她说她怀孕，你就信了？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傻蛋，我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天真，也不会跟我求证一下。”他有些心疼地看着她略显削瘦的双颊。

    在回南部之前，他就先找朱玲莹谈过，除了了解她撒下的漫天大谎外，也打消她的执念，让她明白他们两人之间是绝无可能的。而且，他这辈子只会对一个女人负责，也就是筱蔷；也因此才能完全打消她的企图。

    “难道这件事不是真的？”她满怀希冀的抬起头，双眼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当然不是真的。”他点了点她娇俏的鼻头。“我一向不逃避责任的。”

    余筱蔷想起他为了责任而向她求婚的事，心又沉了下来。她怎么会不清楚呢？她不就是他的第一责任吗？

    “即使朱玲莹没怀孕又如何？”她心情低落的问。“其实我已经不打算再回台北，所以我们也该结束了。我不想再拖下去。”反正也是没结果的，她也不必再坚持追求没有结果的梦想。

    “我们的确是不能这样下去。”吴仲恩也深表赞成的点头。

    “既然你也赞成，又何必再来找我？我们就这样顺其自然的分手好了。”她有点伤心又有点生气，今天的仲恩好像故意戏弄她似的，语意总是模糊不清的。

    “我们是不能再继续同居了，就算我们肯，两方的父母亲大人也不会同意的。”

    “是啊！所以你何不走开，别再来烦我了。”她转过身，用手背抹去眼泪。

    “筱蔷，你——”他没想到会把她给弄哭了。

    “你走吧！”

    “我有话告诉你。”

    “没什么好说的。”她蓦然举步走开。

    “嫁给我！”他在她身后大喊。

    “你！”余筱蔷定住了身子，转过身来看着他。“你不必这样的，我不会强迫你娶我，我知道你并不爱我，我不会破坏你的自由生活的。”她哽咽地道。

    “筱蔷。”吴仲恩温柔地呼唤她的名字。“留一点空间给我说话好吗？”

    她闭嘴不语。

    “筱蔷。”他缓步走近她，深吸口气后，以低沉而深情的声音说道：“筱蔷，我爱你。”

    余筱蔷猛吸了口气，心儿剧烈地跳动一下，整个人僵住了。他说什么？她是不是在作梦？她真的听到她梦寐以求所渴望听到的那句话吗？还是她太激动了，耳朵一时听错了？

    “筱蔷，你听见了吗？”他都表白自己的心意了，为什么她会毫无反应。他轻轻的抬起她的头，温柔地看着她。“我真的爱你。”他又说了一遍。

    余筱蔷泪眼盈眶的凝视着他，久久才说道：“你不必为了负责任而故意骗我。”

    “我不是为了那该死的责任感，我是真心诚意的。”他伸手为她拭泪。“瞧你，哭得像泪人似的。”

    她信了他的话。他一向骄傲得不说谎，自然也不会在这么重要的时候才说谎骗她。“我也爱你。”她轻颤而力持镇定的回应他的深情。

    “我知道。每个人都爱我的，你自然也逃不过我的魅力。”他骄傲又深情的挺起了胸膛。

    “这么臭美。”她破涕为笑，撒娇的偎进他怀中。

    “嫁给我吧！”

    “可是朱玲莹，还有其他爱你的女人怎么办呢？我可不想夺人所爱耶！”她仰着头顽皮的俏笑着。

    “自从我宣布爱上了某个小呆瓜后，我的行情已经严重下跌，所以，你可以不用担心。”

    “朱玲莹还好吗？她似乎真的很爱你耶！”她有些内疚也有着浓浓醋意的说着。

    “也许吧！但我的心已经被你这个小傻蛋给紧紧扣住了，再也无力去爱别的女人。”

    他真挚的话完全融化了她的心，她的表情缓和了下来，更显得柔媚动人。

    “你说的都是真的吧？”他身上的热气令她迷眩，她偎进了他的臂弯中寻求保证。

    “是的。筱蔷，这几个礼拜对我就好像是种煎熬，不但不能见你的面，还得忍受你和别的男人约会，差点没把我给逼疯。我想把你从房里拉出来，和你面对面的谈谈，但余妈妈劝我多给你一点时间，害我只得整天窝在家里，心里真是郁闷极了。”他微笑道出自己所受的心理煎熬。

    “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台北，开开心心的跟朱玲莹在一起呢！”她发出了清脆愉悦的笑声。

    “才没有呢！没带着你，我哪里也不会去的。我一直想告诉你我爱你，然后向你求婚。你对我太重要了。”他低下头，目光紧锁着她。“筱蔷，我真的爱你，绝不要怀疑我的真心。”

    “我知道，我以后绝不再怀疑你。”她满含歉意看他一眼。“对不起，我不应该不说什么就跑掉。”

    “是啊！如果你再多等些时候，我们就不必白白浪费这段时间了，害我抛下公司的事，什么也来不及交代就辛苦的追到南部来。”

    “抱歉啦！”她不好意思的垂下头。“陆大哥他们不怪你吧？”

    “我也不知道，我已经好久没他们的消息，不知道公司是怎么回事。”他将近日发生的事说给她听。“等我们的事先处理完后，再回台北去看他们好了。”

    “嗯！”余筱蔷点点头。“我们能有今天，得感谢贺大哥呢！”

    “不过那时我可恨死他了，老是跟你在一起，都不尊重我的所有权。”

    “看起来小俩口是和好了，是吧？”

    他们背后突然传来余母调侃的笑声，将两人吓了一跳。

    余筱蔷看见母亲笑眯眯地打量他们，羞得连忙想挣脱吴仲恩的怀抱，但他却抱得死紧，不让她走。

    “我们要结婚了。”他骄傲地宣布。

    “太好了！”余母惊喜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