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行人。

    “请问你们光临牧场有何贵事？”寄傲拿出了他原本的样子──有礼但冷漠。

    “傲儿，是谁来了？”江翠慈自房里走了出来。从刚才就一直听到大厅里有着骚动，身体一向不好的她也出来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娘，您的身子不好，怎么不在床上好好休息呢？”一见母亲，寄傲的声音里多了股关怀之情，赶紧扶着母亲坐好。

    “老躺着也不好啊！对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老者站了出来道：“风夫人，我们是来接小鲍主回京的。”

    江翠慈的身体僵了僵，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其他的人则是在听到“小鲍主”这三个字时愣住了，哪儿来的“小鲍主”？

    “绿涵，你过来。”江翠慈开口了。

    只见绿涵有些迟疑，然后才走至江翠慈身边“干娘？”

    “你知道你为什么姓'赵'吗？”江翠慈十分慈祥的看着绿涵。

    绿涵摇摇头，表情里闪过一丝恐慌。

    江翠慈望向那名老者“请给我一些时间。”那名老者点了点头，江翠慈才拉起绿涵的手“到我房里来，我有话要告诉你。”然后又看着其他人“其他人不准过来。”

    绿涵和江翠慈不过进去了一会儿，无心就忍不住拉了拉寄傲的衣袖，示意他到外头。

    “怎么了？”一到外面，寄傲就开口问她。

    “绿涵真的是那位小鲍主吗？”她有些难过的说。如果是真的，那么她们马上就要分开了。

    “也许是吧！”其实他心中早已确定不过，绿涵的确是那位小鲍主，虽然她调皮捣蛋，但那股与生俱来的气质却一直跟随着她，并没有因为她的行为而有所改变。他早就怀疑过绿涵的真实身分，但是娘始终三缄其口，是以他也没有深究，但没想到她竟是个尊贵的皇室公主，真令人料想不到。

    “真的吗？那我们以后就不能在一起了”无心吸吸鼻子，藉以缓和情绪“她会不会忘了我？”

    “不会的，我相信不管多远、不管多久，她一定不会忘了我们的，你要对她有信心好吗？”寄傲安抚着。

    “嗯！”无心自唇边泛起了一股微笑，是啊！她该有信心。

    “我们进去吧！”寄傲握住她纤细的肩。

    他俩才一进去，绿涵正好自江翠慈房里出来，她和江翠慈都哭红了一双眼睛。

    “公主，请多多保重。”江翠慈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干娘！”绿涵冲动的想再跑到江翠慈身边，但江翠慈的眼神阻止了她欲跨出的脚步。忍不住的，泪水又自绿涵两颊滑落，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风夫人，谢谢您这十二年来对公主的照顾，待我回京之后，必定奏明圣上。请圣上封赏你们一家。”老者说完，便转向其他几名大汉“护送公主回京。”

    无心拉着绿涵“你这么快就要走了？不等明天再走吗？”

    投以抱歉的一笑，绿涵摇了摇头“对不起，但是我不会忘了你们，我会常常回来的。”

    “你不向沐豪道别吗？他还没回来呢！”寄傲提醒着绿涵。虽然他俩常拌嘴，但相处那么久，多少有点感情吧！好歹也该向他说一声呀！

    一想到沐豪，绿涵又多了一股忧愁，是啊？还没向他道别呢，但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他和柳华姿在一起嬉笑的情景──她生气的甩了甩头，不管他了！“你们跟他说就行了，我不想等他回来。”然后，她又向风家牧场在场的人欠了欠身“谢谢你们对绿涵这十二年来的照顾，绿涵铭感五内。”

    “小姐”其他人也不免伤心，毕竟有了这个可爱的小姐，才使他们的生活充满了乐趣，而她却突然要离开，教他们怎能不难过？但她可是堂堂的公主啊！不可以留在这儿的。

    “干娘、寄傲哥、无心姊姊、大家，再见了。”绿涵含泪说完了这些话，便转身离去，留下满室的伤心与不舍。

    沐豪大约在掌灯时刻回到风家牧场。

    走在回廊里，他意外的没听见绿涵的笑语声，一切都静悄悄的，往迎绿阁望夫，也未见任何灯光，她也许在寄傲的“曦竹园”里吧！他竭力克服心中的不安，她不会不见的。

    到了曦竹园，他发现只有灯光而没有人声，疑惑的推门而人，只见寄傲一人独自在书房里，没有绿涵的影子。

    “绿丫头呢？”心一急，沐豪叫得很大声。

    寄傲忙捂住他的嘴“小声一点，我刚刚才哄心儿睡着的，别吵醒她。”

    “绿丫头人呢？”压低声音，沐豪仍急切的问。

    “回汴京去啦！”

    “回去？她家不就在这儿？”沐豪不明白寄傲的意思。

    “老实告诉你吧！她是皇室失踪十二年的公主，今天有人来带她回去啦！唉，真不知绿涵是否能适应皇宫的生活？”寄傲有些担忧的说。

    “公主？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沐豪不敢置信“你本来就知道吗？伯母知道吗？为什么？”他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

    “我本来不知道，但我娘好象早就知道了，我曾问过我娘，她却从来不说，我也无从得知。”

    “她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虽然她说过她会回来，但我想没那么容易，一旦她成了皇家公主，如何能从重重的宫殿之中，正大光明的回来探望我们？皇上必定派一堆人跟着她，怕她又弄丢了，而且她不喜欢有人跟在她**后头啊！”“她没等我回来就走了？”

    “绿涵只请我转告你她要走的消息，她不肯留下来等你，我们也留不住她。”寄傲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沐豪的神情，只见他脸色愈来愈铁青，还多了些愤怒。

    “我不值得她等吗？”沐豪咬牙说着。不知怎的，听到绿丫头不等他回来，他觉得心有一丝痛楚！

    “还不是因为你是个风流种！”无心的声音传来。

    “心儿，你不是睡着了？怎么起来了？”寄傲忙拿一件衣服披在无心身上“夜里凉，小心身体。”

    他的举动今无心感到一阵窝心，她甜甜一笑“早在关大哥大吼大叫时我就醒了，所以，你们的谈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等一等，我风流？！什么时候？”沐豪觉得莫名其妙。

    “今天下午”无心忙捂住自己的嘴，寄傲只是对她挑了挑眉。笨无心！吧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无心暗骂自己的愚蠢，但是为了“揭发”沐豪，她只好豁出去了“今天下午你明明就在妓院和那个那个对！那个叫'柳华姿'的在一起，还说什么要替她赎身，什么郎有情妹有意的，听了让人鸡皮疙瘩掉满地。”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啊！拥有几名红颜知己，那算得了什么？”沐豪对无心的指控不以为意。

    “男人都是这样子吗？”无心不屑的哼了哼。

    “是啊！你的风子也差不多啊！”沐豪惟恐天下不乱的又多添了这句话。

    无心瞥了寄傲一眼，方才做错事的心态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醋意及怒意。

    而寄傲也坦然的望着无心，是啊！有几名红颜知己又如何？他真心在乎及想娶的都是她云无心，她有什么好计较的？寄傲不明白无心到底在想什么？

    “至少我大哥就不会这样，他不论成亲前、成亲后，心里有的和行为上做的，全都只有我大嫂，像我大哥这样的人，才配拥有一个真心爱他的人。”无心气愤的说。寄傲的态度和眼神摆明了他没有错，令她难过，虽然他要娶的人是她，但他不明白吗？她就是太爱他才会眼里容不下一粒沙。

    “你大哥是你大哥，我是我，这也只能怪你大哥太傻，不懂得多'存'一些红粉知己，免得到时候厌倦了妻子而无处去。”沐豪振振有辞的说。

    看寄傲也没说任何一句话，无心有一股严重的挫败感，是否将来他-了她之后，也只是把她当玩偶呢？

    “唉！算了，跟你，不，是你们，讲也讲不通，我懒得跟你们说了，晚安！”说完无心就往门外走。

    寄傲一把扯住她“你上哪儿去？”

    “当然是去睡觉啊！”无心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不就睡在曦竹园里吗？还能到哪里睡？”奇傲从她赌气的表情知道，自己又有好一阵子要不好过了。

    “那，你仔细听着，观月居、星宇轩、舞香榭都有客房的吧？如果不方便，我就去睡迎绿阁，没有必要和你挤在曦竹园吧！”无心扳着指头数着其他能住的楼阁“如果不行，还有望雨台、燕生堂、倚茗楼”

    “好、好，都随你、都随你。”只要无心真拿起脾气，存心跟他作对，怕他也奈何不了。

    “谢谢您的宽宏大量，小女子感激不尽，夜深了，请早点歇息。”无心客套的说完了这些话之后，就退了出去。

    “怪怪，我看你的小妻子脾气倒不小，说起话来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呢！”沐豪半损人的说。

    “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闯进来吵醒她，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你刚才不是闷不吭声吗？怎么这会儿又有话好说啦？”

    “我是因为爱她所以才趁她不在时发威，免得她看见我恐怖的样子而害怕呀！”寄傲生气的说“如果不是你在那儿乱嚼舌根，害她气跑了，我才懒得跟你计较。”

    “你不是一向不把女人放在眼里吗？否则惜言如金的你怎会为了她而大开'骂'戒呢？”沐豪终于问出心底的疑惑。

    “我在乎她、爱她，她是惟一令我一见倾心的女子，我不知道没有心儿在身边的日子该怎么过？为她说话，还不足以表达我对她的情意啊！”寄傲看了沐豪一眼“等哪天你遇到令你真心去爱的女子，你就知道了。”

    “会有那么一天吗？”沐豪低低的自问。

    在门外的无心听了他们的对话之后，心中又涨满了喜悦之情，原来风子对自己仍是真心的，只是

    绿涵和关大哥有希望吗？关大哥对绿涵有意思吗？绿涵明白自己的感情吗？

    就在无心被一大堆问号弄得七荤八素时，碰巧沐豪从房门里出来，看到了蹲在门边的无心。

    “小姐，你不是要去别处睡吗？怎么还在这儿？”沐豪打趣的问，这小姑娘真有趣，他忍不住想逗逗她。

    无心不搭理他。

    “心儿？！”寄傲也走了出来。

    无心一见到寄傲，马上黏了过去。

    “人家还是喜欢跟你挤，可以吗？”她小心翼翼又撒娇的问。

    “当然可以。”这是否表示她不再生气了？寄傲想。

    “谢谢，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无心高兴得又叫又跳。

    “唉！真是善变。”沐豪叹了口气。其实，他有一刻真觉得无心的善变很是可爱，但想到女人的反复无常，也今他这个在女人堆里打滚的人无法忍受，还亏得寄傲不但乐于接受，又乐此不疲呢！

    “哼！少来了，你是嫉妒吧！没有一个心爱的女人可以成天在你身边撒娇，很无聊吧？”说完无心还扮扮鬼脸。

    “才不是！”沐豪忙着否认。的确，他竟有一丝期盼，期盼一个不是逢场作戏，而是能和他真心相爱的女人长相厮守，只是他不喜欢自己的心思被点破，只有否认。

    “无心，该睡了。”寄傲怕他俩再吵下去，就不用睡了。

    “等哪天你遇到就会知道了。”离去之前，无心不忘又补上这一句今沐豪深思的话。

    望着迎绿阁，沐豪又自问：“会有那么一天吗？”脑海中忽然浮现的竟是绿涵娇俏的笑颜，叹了口气，他踱步回房。今夜，他肯定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