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一震,看向李纯。
是不是……试出些什么了?
大皇子?是他吗?又是他?
上次的刺杀,他也是有极大嫌疑的。
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大皇子却抢在了第一个。这种时候,一般都是心虚的人反应最快!
要知道,朱常珏从来都是无利不往,可他却自告奋勇要审问薛骏?薛骏不值得他浪费时间做这事!而且,他有什么把握一定能审出答案?
他这会儿下了保证,若是做不到呢?他岂不是将把柄送去了皇后等人手上?
难不成他是为了表孝心?有这个可能,但可能性却不高。
而他之所以引人怀疑,还因这时机的微妙。
眼看薛骏吓得不轻,将要招认,他却上去这么一打断,颇有些欲盖弥彰之嫌啊。
程紫玉越想越确实,这会儿再想想刚刚薛珏四处求情时,朱常珏一脚踢上去,警告他离远点,否则将卸了他……
这话若细细一品,可不是还有深层的威胁警告意味?
是大皇子指使了薛骏吗?他倒确有这个实力。那私盐呢?
若真是他,倒是多亏了太后这一怒了。
程紫玉深吸了一口气,晚些时候,她要好好捋一捋……
朱常珏这么一开口,其余皇子若不出来表示愿意分担倒显得不孝了。一时间,几个皇子都表示愿为太后分忧。
“你们都想多了。哀家还不至于为了这种人犯了忌讳。这瓶子里装的可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这只是吃完后变成活死人,再不会做下三滥之事,也不会狗嘴乱吐污秽的苗疆秘药。哼,今日苗人送的这份寿礼,倒不想是最快用上的!”
程紫玉嘴角微颤。
太后在唬人。
这帮人不知,她是知晓的。这是太后随身带的药。今日大喜,所以就连药瓶也换了崭新的海棠红瓶。这瓶子还是她给太后的。包括帝后都是头一次见这装了老药的新瓶,更不提其他人。所以除了太后心腹,谁又能认出?
太后不容置否,抬了下巴便让动手。
见那红色药丸已被倒出,薛骏到底绷不住。
“这是程大小姐的荷包!”话一出口,便收不住。
“程大小姐?”
“对,程家大小姐,不是四小姐。下官在假山上作画,程大小姐正好经过,便落了荷包。奴才对天发誓,绝无虚言。”薛骏压根不敢抬头。
然而程紫玉眼梢余光却始终未离朱常珏。
而朱常珏正紧紧盯着薛骏。他的手指在互搓,在摩挲,这是紧张,也是思考。若真是他,他一定在希望薛骏到此为止,不能继续往下攀咬,一定不能交代出他,一定只能是捡到……
“传程家大小姐上来问话!”
朱常哲似笑非笑。“既然你知晓是程家大小姐的荷包,为何不叫住她?为何不还给她?”
“下官是程大小姐离开假山后才发现荷包的。”
“所以,你后来四处打听程小姐,其实真正要找的是程大小姐?”
“是,是!”薛骏点头。“正是,下官想把荷包还给她!”
“只是还?那你为何要推程小姐下水,为何要杀程小姐?”
“我没……有……”
薛骏的否认没说完,便愣住了。
因为程家大小姐被传了上来。
此刻,程大小姐跪了地,薛骏却傻眼了。
这是……程大小姐?
他顿时汗如雨下。秋风扫过,却比严冬刺骨寒风还要冷冽。
“不可能!你怎么会是程家大小姐?”
程红玉正在磕头。
“民女,民女不认识这位公子。也没见过这位公子。那荷包也不是我的。我的荷包在这儿呢。”红玉手指腰上挂着的荷包。
在程紫玉屋里时,为恐有人会认出荷包主人,入画在原先程紫玉那只荷包上稍微补了几针,加了两串纹路和几枚亮晶晶的珠子,又换了一串须儿。这会儿哪里还有半点先前的样子……
“你不是,你是冒充的!你说,你是何人?”薛骏不敢置信。
“这位公子好生奇怪!这种事还能冒充不成?整个荆溪谁人不识我?就是这金陵潘家我也是来过两回的。潘家小姐们还去我家做过客的!”
程紫玉哼笑了起来。
“薛翰林,这的确就是我长姐。你确定先前假山上见过的,是我长姐?我长姐虽是商女,可素来谨言慎行,宴席上不可能单独行动。万万不可能单独上了假山上与你私见的!你这谎未免扯得大了点吧?”
“我……这怎么会?不是……不可能……”薛骏支支吾吾晃着脑袋。
茶亭外,有一男子喊着求见。
是何思敬,何家的二表哥,那位总和红玉拌嘴,青梅竹马长大的那一位。
程紫玉微微吐气。
那日在何家见他二人不停拌嘴,倒似欢喜冤家后,程紫玉回去后便想了想。前世,好像何家二表哥婚事也耽搁了,最后是到二十,拗不过家中才娶妻的。当时何家大表哥都已经三个孩子了,他为何耽搁到那么晚?难道……
今日,程紫玉身边用不着柳儿服侍,她便让柳儿办完事后找何表哥说了几句。薛骏被查,一定会被问及程家大小姐,到时候红玉免不了出来走一遭。
程紫玉想着,若是二表哥心中有红玉,紧张之下,说不定会挺身而出帮忙说话。果然,何思敬来了。
红玉那傻子,之后会如何,就看她造化了。
何思敬跪地,表示红玉的马车是与何家马车今早一道从荆溪过来,红玉穿的什么,佩的什么,他记得很清楚,他和家人都可以作证……
红玉没想到何思敬突然出来,眼睛一亮,却双颊绯红,咬唇嗔了他一眼。
程紫玉在太后耳边道。
“何家表哥在与民女长姐议亲,婚事还未谈妥,但何家表哥却上心了,今日定一直远远观望了。”
“好了,误会,程大小姐和何公子先下去吧。”太后笑到。“赏程家大姐个玉串儿玩吧,一会儿给你送去。”
程红玉笑得爽朗,赶紧磕头退下……
“所以,薛翰林啊,您又撒谎了!”程紫玉冲薛骏喝到。
“程家……程家到底有几个姐儿?”
程紫玉失笑。
“程家姑娘不少,但今日来参宴的,一共是三位。这都是可查的!刚刚那是我嫡亲姐姐,然后是我。还有一位,正是被你推下水的那位,那是我二叔家的女儿。”
“哟,这不对啊!”皇后扶着鬓发开了口。“今日是主宴席,一家最多来三人,程小姐家中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回皇后娘娘话,民女也是不明。民女二叔家因为一些事,早就被逐出了程家,按理是不该出现的。或许,他们单独出程家后,也拿到了入场的帖子吧!”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皇后既然问了,那她便索性挑明了。
程紫玉瞧了朱常安那臭脸一眼。啧,这事皇后一定会查。若薛骏是大皇子之人,大皇子也一定会查。
皇帝和朱常安想要瞒天过海挣银子,做梦去吧!
朱常安办事如此不利,皇帝可还会信任?
但这会儿,还是要先处理薛骏。
程紫玉表情一肃。
“太后娘娘,民女似乎可以查出真相。民女有几句话要问薛翰林。”
“要查也轮不到你,看看你什么身份!”朱常珏果然打断。他那嫌疑再次加深。
“民女是受害者,这荷包也是民女所有,民女自然是以受害者的身份来说几句!”既然大皇子有嫌疑,程紫玉自然不会退让半分。
“大皇子这急躁的性子也该改改了。”
皇后却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进行打压的。“程小姐在请示母后,你插什么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与薛翰林有什么瓜葛呢。”
“母后慎言!薛翰林今日……”
“好了!”太后打断。“谁再插嘴,统统给哀家出去!紫玉,你问!”
“多谢太后娘娘。”
程紫玉正面薛骏,气势逼人。
“你说荷包是我大姐的,而你推下水的却是我三妹,而实际上,这荷包是我的,所以说来说去,你的目标都是我们程家的小姐是不是?”
“休得胡言!没有的事!”
薛骏面色青白,可两片唇却在打颤。这一句是事实,显然直戳了他软肋,可他的底气却明显不足。
程紫玉却也不急着追击。
“你今日出尔反尔,从您被救上岸开始,您便没有说一句实话!很显然,薛大人的所言已经毫无可信度。”
“薛大人,我与你本素不相识,自当无冤无仇!可当日焦山,你为太后娘娘作画,却分明将我也以主角给画了上去。我不过一小小商女,如何能与太后娘娘比肩。你当时存的是什么心,分明就是为了给我拉仇恨,我当时便感觉已被你盯上了。是不是?”
“薛大人满口胡言,根本不能自圆其说。你心里有鬼,所以才半遮半掩不敢据实相告是不是?”
“可你咬牙闭嘴又如何?我却是知晓你究竟做了什么,搞了什么鬼!”程紫玉直接跪地。
“太后娘娘,薛大人所为均是源于此物!”
程紫玉手指女官手中托盘。上边放着的正是那只湿漉漉的荷包和里边之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