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怒火被挑起了,冰冷的高声拒绝导致气氛顿时尴尬。
“……”
空气一静,皇帝一咳,李纯一深吸。
在这位朝鲜公主面前,李纯的火气一次次濒临爆发边缘。若不是怕沾染她的香气,他真想一把撕碎这两块帕子……
“把帕子拿走!你不说是私物吗?如何放在我桌上?这不合规矩。事关公主名节,不能随便。若再要吹走了,你还要我跳水去捞吗?”李纯解释的同时不忘幽幽开口讥讽。
文庆低低一笑,素指一翻,捻起帕子收回前还不忘到他跟前似不经意地甩了一下……
李纯再次微微蹙眉后仰避开帕子的撩拨,狠狠一眼瞪过去,对上的却是对方光明正大又带有深意的一眨媚眼。
这是……在皇上的眼皮子下,公然撩拨自己?
李纯眯起了眼,更不对了。
她分明知道自己厌恶她,还这么几次三番,起到的绝对都是反效果。她一点都不蠢,怎会故意反向而行?
里边肯定有古怪。
是什么原因?还是有什么意图?
李纯忍不住一深吸,再次嗅到那香气,他脑中有精光闪过。
的确有不对!
他突然发现,文庆帕子那一甩留下的香气与先前她抛花瓣时散发的幽香不一样。帕子的香气明显比她身上的气息要重。且重了不少。香型也不一样。她身上的是似梅兰的袭人暗香,可此刻空气中飘散的,却如百花馥郁。
身份越是贵重的女子,越在意和讲究身上用的香。这不仅仅是在大周,就是周边属国也都一样。制香选香都有讲究,香文化也算是源远流长。
市井老妇也知用了桂花香便不再用玫瑰露,杂乱香型混合后,气味便适得其反了。
不管如何,两种不一类型,气质截然不同的香味绝不可能同时被使用,这是大忌。文庆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李纯敛了眸色,暗自思索。
欢迎舞时,她献花而来,他迅速闪避,对方这才换了动作,改成了抛撒花瓣。而她当时的身上的气味虽淡,却悠远雅致,匹配她的身份。而他避开未经计划,她抛掷花瓣也应该是随性,应该没有问题。
相比下,这帕子才更该怪异些。
两枚帕子先前都弄脏了,所以势必已洗过,因而上面的气味绝对不可能是早先留下,而是在洗净烘干后染上的。
那么,既然文庆换了衣裳重新装扮和用了香,为何不把帕子换作与自身一样的香?更何况这帕子既然只是作证之用,又何必熏香?
所以,很可能有问题的是这带了香的帕子?
若自己是文庆,会怎么做?
谨慎如他,为了避嫌,肯定是不会碰帕子的。所以,真正古怪的极有可能是香气本身?
或者,这也就证明刚刚文庆抓起帕子后突然冲着自己的那一转手翻,不是撩拨而是散播气味?而她故意一眨眼也不是什么挑逗,而是为了将自己放在帕子上的注意力分散掉……
这也正好解释了她明知自己厌恶她,却还是近身做些看似不符身份和目的之事?
李纯越想越确实。
可香味……能做什么?这显然不是简单的熏香,也不可能是毒或害。毕竟一旦查出,将是害及两国关系的大罪。她不敢也不会冒这风险。
而且她已在自己眼皮子下近身接触这两块帕子好几次。若是毒害,她也不可能去以身试险。
那么是什么?
或者,极有可能这香味只是某种诱因,或起桥梁作用的一环。
而之所以那香味浓重不自然,或许是为了掩盖某些刺激或特征性强,容易露出破绽叫人发现的气味。
若是那般,将意味着除了气味,还有其他什么也有问题。
李纯掌了亲卫好几年,对于那些见不得人的毒害也没少见。他几乎在电光火石间便有了以上猜测……
文庆将帕子收走放进了荷包后,便再次提了酒壶上前。
李纯的视线停在了她手中酒壶和她身后心腹的酒具上。问题会不会在这里?
刚刚他见文庆提了酒壶上来,赶紧自己先一步用桌上酒壶斟满了酒。
他还没喝。但已知杯中为果酒。
他忍不住瞥眼看向主桌,皇帝已经与朝鲜王在你一杯我一杯喝了起来。皇帝近年注重养生,桌上加了枸杞人参的果酒还是很合他胃口的。
李纯郁闷,那两人,压根就没有要带他的意思,这是有意要给文庆一个机会……
那边文庆见李纯杯中已满,赶紧招呼了心腹给李纯换酒具。
李纯抱胸看她,显然自己先满了杯是明智的。
自己的杯中酒和皇帝他们喝的一样,明显没有问题。文庆突然要求给自己换杯,那她的坏伎俩究竟是打算用在酒具还是酒上?
“为何要换呢?”他幽幽开口,极力压抑不快。
文庆一笑。
“都知将军爱酒,可面前杯满了这么久都未动,显然是不合胃口。今日文庆既是主,自然要招待周全了。”文庆伸手拿过了李纯面前那杯酒。
“果酒是文庆爱喝的。文庆先干为敬。”无视李纯,她爽快喝了杯中酒。
李纯淡淡看着那个秀儿将一套崭新的酒具放到自己跟前。
文庆见李纯没有多少大反应,面上笑容深了不少。
“将军喜欢什么酒?我们准备了不少,有米酒,鹿血酒,参茸酒,烧酒。你喜欢哪一样?还是我帮您选?”
“文庆公主很会喝酒?”李纯挑眼。“能喝多少?”
文庆眸子瞬间一亮。
今日折腾到现在,这是李纯第一次正眼看她,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号,第一次不是敷衍和厌恶,而是带了点兴趣的主动提问。
文庆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今日李将军大恩,文庆惭愧,无以为报,只能多敬您几杯酒了。谢您帮我拿回帕子,谢您救我,谢您派人为我医治,还得谢您给我机会澄清了误会……
所以,不是文庆能喝多少。而是哪怕文庆不能喝,也要让敬李将军这几杯酒。这是文庆的心意,还望李将军能勉为其难,与文庆喝上一杯,可好?”
李纯再次瞥了身边正在讨论养身,如置身另一空间的皇帝两人,暗暗压抑心头烦躁。
“也罢。喝几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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