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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八章 一个时辰(万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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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杀?

    还是这个时候的刺杀?

    明摆着,只能是朱常珏的动作。

    这个时候不动手,等朱常哲回京了,他们还杀得了?此刻朱常哲万人唾弃,可不是最该死之时?

    由于是皇帝召回,朱常哲也就不可能大摇大摆大规模,只能选择轻车简装赶紧走。越是仓促,他们成功刺杀的机会才越大。

    朱常珏,再一次的算无遗漏。

    应该说朱常哲被逼无奈的一步步也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好处太多了。

    朱常珏此刻动了手,便是顺应民意,为民除害。他只要稍加运作,这便将再次将成为他的一个功绩。

    朱常哲是皇帝召回,死在半路上,皇帝一定会自责内疚。没有了费心栽培的接班人,这可不是朱常珏对皇帝最好的报复?

    而康安伯那里……若知此生为之努力的目标和动力没了,那他做的所有事便都没有意义了。

    外孙没了,皇位必当旁落,不管谁做皇帝,都会趁着这次对他的诬陷大发作,他不但将一无所有,很有可能连命都保不住。哪怕只是为了他的兵权,为了他在沿海的控制力,新皇都一定不会放过他。那么他走投无路时,要么一死证清白,要么便只有叛出大周一条路。

    这正是朱常珏的手段啊!康安伯不是傻子,一定会想到这些!不管他怎么选择,有一点是一定的。便是康安伯绝对不可能再这么傻乎乎为大周效力,为大周在腥风血雨里杀敌。为保自己和家族命,他要么退,要么叛,而那才是朱常珏要的!

    没了康安伯的江南和沿海,可不是朱常珏的天下?他只要动作足够快,说不定能快速打下属于他的一片江山!

    哪怕就基于这几点,朱常哲都必须要死!

    天意吗?

    她可一直都还在等着朱常哲做出一定应对的。

    可如此这般,即便朱常哲在刺杀里能免于一死,也很难逃回京吧?而且来报说他中了一剑,流了一地的血。那么身受重伤的他纵能逃出生天,能做的也只能躲吧?

    当地官府在全力寻找他,朱常珏难道不是吗?

    眼下形势这般紧张,几乎瞬息万变,他若暂时回不来,那么便等同于已经废了吧?

    程紫玉担心之余,头又疼了起来。

    朱常哲是她和家族今生自我保全的最好选择,朱常哲若出事,那么今生,她很可能还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皇帝下了命,让暂时封锁这个消息,也没有招来任何朝臣商议。

    哲王出事,京城一定不能漏出风声,江南也一样。否则乱子便更大了。

    里间皇帝再次咳起,有內侍走出,说皇上服了药累极,要先休息一会儿,请程紫玉先回去,有什么话晚些再说……

    內侍口吻很坚持,程紫玉想着皇帝定是在悲恸之中,便点头往外退。

    行至门外,她还是停住了脚步。

    刚因着朱常哲的事,她那些胡乱涂画的纸忘了撕毁。虽然她写的很凌乱模糊,一般人肯定看不懂,可她还是不愿将那些疑问留下。

    她要回去。

    “奴才给您拿吧。”那公公一脸谄媚巴结,二话不说就回头去收拾程紫玉刚留下的纸。

    到底是皇帝身前服侍的,很懂避嫌。

    目光一点都没有流连纸面,动作麻利收拾起来。

    而程紫玉却偏就脑中一闪,有个想法突至。

    一瞬间,如云开雾散,她好像明白了。那位公公手中抓的那些她罗列出又想不明白的问题,好像有一个答案套上去后,似乎可以完美将她所有的疑问全都解答!

    手指勾了勾鬓边发,她便抬步走回了御书房。既然想到了,自然不能走。

    不论如何,哪怕在这儿等,也得见皇帝一眼。

    那公公一愣。

    “郡主,您的手书已经整理好了,还请回吧。”公公压低声音到:“皇上要休息了,此刻是休息时间,您在这儿多有不便。”

    “我的耳坠丢了。”程紫玉指了指自己左耳,也跟着压低了声音。“劳烦公公,带人帮我找一找。”

    她只右耳戴了一猫眼耳坠,左耳空空荡荡。

    丢了?

    “不如郡主先回,奴才立马命人去找。找到了给您送去。”

    “不好,那是太后娘娘赏的,丢了是大罪。您放心,我一定小声,不会惊动了里边。”

    那公公只得蹑手蹑脚开始找了起来……

    里间,正传来了一声跪地的闷响和于公公带了哭腔的无助之音。

    “皇上,哲王殿下会不会……凶多吉少?”

    皇帝本就有此担虑,此刻被一问,再次咳了起来。

    于公公赶紧请罪又帮着顺气。

    皇帝示意无碍,让他继续说。

    于公公言语苍凉。

    “眼下有能力在江南地界上对哲王堂而皇之出手,且有这个动机的,应该非珏王莫属。而哲王此刻状况无非三种。第一,哲王福大命大。

    可……若哲王无恙,必会想方设法送信,求助或在官府现身。可都没有。对方以百打十,应该是……轻而易举。而咱们以千寻十,方圆百里都无收获,这……”这岂不是明摆着?

    “老奴觉得,哲王要么被擒,要么便被……可对方既然下手狠辣,哲王殒命对他们又利益颇多,只怕他们对哲王并不会留情掳劫,老奴只恐哲王已遭了不测……”

    皇帝没有反驳。

    里间只传来了于公公咚咚咚地叩地声。

    程紫玉原打算请示求见,可此刻也跟着于公公的呜咽生出了焦躁,使得心头没法静下。

    于公公的意思,她和皇帝都明白,无非是要皇帝赶紧准备,万一哲王真没了,这把龙椅该交给谁?总要有个准备……

    皇帝一声重重的叹息传入了耳间。

    “若老五回不来,朕是不是只能选太子了?可朕不愿!”

    “皇上忘了,还有几位小皇子呢!”

    “朕等不了他们长大了。那个逆子也不会给他们长大的机会。”

    皇帝再次一叹,可惜李纯不在。也不知他的身子能不能拖到李纯回来?

    谁都不知,这才是他一定要将李纯救回来的原因之一。他不得不抱一侥幸心理。那家伙虽看不上这把龙椅,可等自己最后时刻最后一求时,等朝廷岌岌可危时,等他不得不接手时,等他为了他和他妻族的生存不得不时,或许他也就推辞不了了吧?

    可自己的身子,最近垮得很厉害啊……

    “那……安王呢?”于公公也是烦恼得很。真就没人可选了?

    “他……”

    皇帝有些一言难尽。

    说他没用吧,可他最近还真就立了不少战功,从白恒到自己的暗人再到自己派去的御医,没有一个说他不好的。自己派去西北的內侍回来也说他在军里很努力,风评又好,一直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表现……

    可只要一想到,他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毛病,眼高手低的毛病,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的毛病,皇帝就实在看不上眼。

    还有那几万两……那怎么逼也没有个所以然,上次还整了人命,弄出千机盒笑话的那几万两……皇帝一想就厌恶。

    “做事不行可以锻炼,性子有瑕可以引导,昭妃没了,安王在边疆磨砺了快一年,小家子气应该也没了吧?那几万两银子,说不定被安王带在了身边也不一定。”于公公叹到:“老奴主要是觉得安王身边有个白将军指点着,倒是可以信赖的。”

    皇帝沉默了两息,回到:“再说吧……”

    外间,內侍已经找了好几圈,压根没找到东西。

    “郡主再找找,会不会是掉在了衣兜或是衣袖里?老奴可以确认,郡主的耳坠不在御书房。”

    那公公也不是笨蛋,几乎已经确定程紫玉应该是故意赖着不走。

    “郡主请回吧。”內侍做了个请的手势。“您可不便一直在这儿待着。奴才们也是奉命行事。”

    那內侍说完,门外两个公公也来请她,三个內侍各围了一方,只剩了她出去的路。

    程紫玉却是面色突变,刚刚还平和的脸顿时冷了下来,一把推开了其中一人。

    “锦溪求见皇上。”她扬声就冲里间喊来。“皇上,锦溪有话说。”

    里边突然一静。

    程紫玉却知道,里边两人一个是惊讶于她还没走,另一个则是忘记了她一直在外边。

    “回去吧。朕累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皇帝的声音里透露着疲累和厌烦,不知是因为心情不好还是因着程紫玉这不合规矩的求见。

    “皇上,我这儿有枚玉。是李纯给我的。据说,是对您很重要的玉。锦溪想请皇上看一看。”

    “什么玉?”

    “上边有字的玉。”

    “进来!”

    程紫玉终于进了里间。

    皇帝恢复了正襟危坐的模样。

    “玉呢?”

    程紫玉从贴身的荷包里拿了枚玉佩递到了皇帝手中。

    这玉,便是当日皇帝送给李纯生母的定情物。皇帝一直不肯收回,听李纯的意思,这东西留着是纪念,拿出来便是可提要求的信物。

    李纯离京前,坚持将这枚玉留给了程紫玉防身。

    先前在李氏坟前程紫玉没肯收,但这一次,为了让李纯安心,她收下了。只是不想,还真就用上了。

    “快二十年了,他都没让这玉在朕眼前出现过。没想到,他把玉给了你。”皇帝紧紧握住了这枚有他名中字的玉佩。他更没想到,昨日程紫玉状况危急时没拿出玉来,今日反而……

    “李纯看重你,是你的福气。朕会尽力照应你,满足你的要求。你是要朕全力营救李纯吗?你放心,朕不会让他有事……”

    程紫玉不敢开口打断皇帝,只能摇了摇头。

    “那你要什么?你直说吧!”

    程紫玉磕头:“锦溪需要一个时辰。”

    “什么?朕没听清。”

    “锦溪需要一个时辰与您说话。这一个时辰,需要绝对私密,需要没有外人进出,需要皇上不见任何其他人。需要皇上的耐性和信任。”

    皇帝眯起了眼,于公公则轻声道:

    “郡主,您这要求往日里倒是不算什么。但今日怕不太妥当。这个时候,进出御书房的消息不少。今日事务繁杂,皇上都没回养心殿休息,到这会儿还空着肚子,就是为了处理政务。朝臣们也是来来往往,朝局事宜瞬息多变,一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皇上怕真就抽不出来呢。郡主……不如选别的?”

    程紫玉抬眼看向皇上。

    “皇上,李纯说了,让我有困难就拿了玉佩来找您。他说不管我提什么,皇上都会答应的。此为一。第二,我有把握不让皇上后悔。第三,皇上昨日不是说愿意听我一言吗?第四,于公公,此刻,皇上还没发话,您僭越了。”

    于公公一愣,只得赶紧跪下请罪。

    程紫玉这才看向于公公。

    “我知道您关心皇上,所以您放心,我说的私密环境,不包括您,您可以留下。正好,我也有事请教您。”

    于公公面色又是一突,只觉程紫玉话里有话。

    皇帝自然是应下了。

    偌大御书房,包括外间都被清空了。

    侍卫在外重重把守,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日薄西山,这段时间也正好没有来人来急报。

    “说吧。”皇帝抬了下巴示意程紫玉。

    “于公公说的不对。”

    程紫玉瞥了眼面色很不好看的于公公。

    “于公公口口声声哲王一定凶多吉少,明示暗示他要么落在了珏王手,要么已经遭了不测,但我不这么认为。

    咱们都了解朱常珏。哲王不管死了还是落在他手,对他来说好处都太多了。他若真做到那一步,哲王此刻就不是‘失踪’,而是一定会被他溜出来宣告天下!

    哲王死了,对他来说好处不言而喻。而他若活捉珏王,更是大好事。

    他既可以拿哲王来威胁朝廷,还可以拿哲王来逼迫康安伯。他可以拿哲王来讲条件,还可用凌辱哲王的方式来打脸朝廷。他更可以用那样的方式收获民声民意。

    那么,朱常珏就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来换取最大的利益。我想,那才是他最想要的。他怎会不知皇上顾虑,他怎会不知哲王价值,他若真得到了哲王,怎会不声不响?他放着那么大的武器不用,他傻了不成?”

    皇帝眯起眼来。

    不错。

    按着朱常珏的风格,他大可以先将消息散播出去,然后将老五绑在大军最前面,以此来要挟朝廷退步。或者,他若将老五绑在船桅,康安伯被他一逼,也会无条件撤退。那么整个东海,他想要拿下便是轻巧无难度。他扣下老五还不吱声,根本不合常理。

    “而且我听闻哲王的千里马惨死。他们闲的吗?用得着和马较劲?”

    “说不定他们是想示威?”于公公忍不住。

    “示威的话,砍了哲王一只手,一只耳,拿了哲王什么信物,剥了哲王衣裳游街之类的效果岂不是更好?朱常珏就是那样的人不是吗?

    所以我怀疑,那马是因为太过瞩目或是先前已经伤了,所以被哲王他们给扔下了。朱常珏的人没追到哲王,便只能在马的身上做文章。又在那周围做出了以多打少,血流成河的痕迹,为的就是让咱们相信哲王落于他们手上。”

    “好处?”

    “或者是想来与咱们谈交易,或者麻痹咱们以争取这段时间先找到哲王,又或许……就是想让皇上如刚刚那般苦恼。毕竟哲王没了,皇上似乎就没有选择了。我觉得,这才是朱常珏真正要的。”

    “老五没了,朕也不会选他。”

    “是!可朱常珏既然当日选择叛出,自然已经歇了这个念头。”

    “那你什么意思?朕不明白,哲儿没了,他岂不是帮了太子?”

    “我先前也有这个疑问。但我现在明白了。皇上,谁说哲王没了,您就只能选太子?刚刚……”

    程紫玉看向于公公,“您忘了,还有一个正被白将军护着的安王。我便问一句,刚刚于公公那么一说,您是不是也动心了?”

    皇帝面色突然转黑。将他幽暗的眸子转向了于公公。

    刚刚,于海的确帮着老四说了好几句。

    于公公一下红了眼,噗通跪地直喊冤枉。

    “郡主可不能随意乱指。老奴对皇上忠心耿耿。”

    “于公公别急。您刚刚也没说错什么,您对皇上的忠诚我也毫不怀疑。”

    于公公被皇帝叫了起,可他瞧着程紫玉却是一阵后怕。

    “郡主所言都是推测,万不好胡言。”

    于公公擦了擦额头汗。“老奴觉得,郡主所言有漏洞:按郡主之意,哲王是逃了吧?可他人呢?为何咱们找不到他?他为何不向官府求助?”

    “两江衙门已散,现如今江南局势混乱。又先后有好几次京官南下,说白了,人员复杂。而先前哲王被连泼几次污水,又一直有朱常珏的人在江南推波助澜。官府,善堂,时疫方面都有人在捣鬼,可见暗中的蛀虫不少。

    这种环境下,若哲王他好不容易逃走,岂敢随意冒头?他能分清哪些人是可信的?哲王在江南一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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