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船!”二爷直直盯住了女子。
几个水匪见二爷看来的眼神不同寻常,便更起劲了。
而那边程紫玉只暗暗紧了紧太后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后,便急急后退。
“哥,堂哥!”她哭着喊了起来,唤的自然是甲卫长。
她觉得水匪既然愿意给镖局面子,那一个女人的事,还是个狼狈的丑女人,水匪应该还不至于会为了她犯傻。此刻的她,正是无比庆幸这张脸的平凡和狼狈病态,那位二爷肯定既不会看上她,也不会因小失大的。
“救我,堂哥。”
又喊了两声后,程紫玉才注意到那主船又近了来。而她一回头,就对上了那位二爷只隔了不到三丈的脸。
他什么时候来的,她完全不知。
她的腿瞬间软了……
无人知她,此刻心头,波涛骇浪!
这张脸……突然就与她记忆里一张脸重合了。
她似乎,认出这二爷是哪路牛鬼蛇神了!
先前隔得远,即便对面那船灯火敞亮,可她并未看清他的脸,也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而此刻一临近,在还未回头时,她便已忽略不了那毫不掩饰扑面而来的恨意。
仇敌的恨!
这是当日在宁波港伙同了万铭扬算计她的假小五!
虽然脸不一样了,但这个势,这个形,那双断腿,那个“二爷”的称呼,那个说话的口吻和强调,她认出这二爷究竟何许人了。
她瞬间明白自己下意识对这个二爷的厌恶来自何方了,原来他们早有交手和过节。她也一下看懂了对方由内而外的恨意来源。
这人,是昔日大周第二大海盗团伙施家二爷施平。
宁波事件后,李纯康安伯联手了许海直的海盗群对其他海盗进行了围剿。
施平冒充了许海直的亲信小五,又差点害死了程紫玉,于是他和他的船队受到了来自朝廷和许家最猛烈的攻击和追击。
走投无路时,施平放弃了几乎成了马蜂窝的船只跳海,被手下救走后总算保住了一条命,可一双腿却废了。
施家基本玩完,他落了残,还被许家痛打落水狗,又被朝廷悬赏,程紫玉还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与这人有交集了。
然而命运弄人,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又碰上了。
都解释通了。施家走投无路,只能愈加依附朱常珏。直接从海盗变水匪,倒是尽其用了。这些装备精良的定制船应该也是昔日海盗手下的。
程紫玉如何不慌,看施平的模样,是不是已经认出自己来了?她还清楚记得,那施平脑子活络,做事狠辣,绝对不是个可以轻易糊弄的对手。
麻烦……
对施平来说,他落到今日田地,这笔账必须算在程紫玉头上。
若不是程紫玉当日识破他计谋,若不是程紫玉大力反攻,若不是程紫玉将火烧到皇帝身上,若不是程紫玉联合了许家,他们施家如何会落了个几乎全军覆没的下场?他如何会致残沦为一个废人?此刻的他应该还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在海上做霸王,何至于昔日对他点头哈腰的万铭扬今时今日都敢站他头上拉屎撒尿?
他连与朱常珏合作的机会和资本都没了!他只能舔着脸求收留求收容求收编求庇佑,最后被拘在这小小河道,做这见不得人的困蛟?
他一直把程紫玉当做了仇敌,当做了罪魁祸首,当成了梦里都不惜杀之千遍万遍的心头恨!
那种痛恨让他连呼吸都痛。
他忍辱负重,所有目标就是反朝廷。
只要能害及当今朝廷,只要能报仇,让他做什么都成。
他一早就发誓,终有一日要抓住程紫玉,将其千刀万剐!若不是程紫玉一早就去了京城没回来,若不是他的实力还不够,他早就杀去京城了。
他今日心气一直不顺,刚一见满船的陶,他心魔再起,想起了程紫玉。一下就不想忍了。
若那船上不是淄博陶,而是荆溪陶,呵,那别说镖局,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都要杀光满船人。
那个女子的声音传来……一下就叫他心火拔天高。
熟悉的声音,正是每晚响彻梦中的魔音。
当日宁波事后,他便将程紫玉的脸,口吻,气场,神态,甚至声音都一遍遍反复回想,刻在了脑中。为的就是等到报仇的那日。当然,那挥之不去的教训太惨痛,他也忘不了!
此刻那突然而至的熟悉感,还有一回头时发自心底的厌恶,加上那满船的陶,都让他恨不得手有三丈长,直接一把将人抓过去掐死!掐死!
而程紫玉短暂的惊恐后,已赶紧回了神。
此刻她唯一庆幸的是自己一直在假装弱小,眼泪已经滚了下来,面对对方恨意满满的眼神时可以多少挡掉些眼里的慌张。又全靠站在了黑暗里,或许还不至于让对方认出来。
甲卫长已经另一边赶来,挡在了她身前。
“二爷,这是我家堂妹。她夫君刚去世,这又染了恶疾,时日无多,我这个做兄长的答应要将她送回江北老家的。还请二爷给两分薄面。”
这说辞是他顺着刚太后所言编的。做黑的,都讲究个忌头。克夫损己之人,对方多少还不至于百无禁忌非弄到手吧?
“把她脸给我照亮些!”施平犹若未闻,只依旧盯住程紫玉幽幽道。
火把团聚。
施平探出半个身子,盯着那张脸细细打量。蜡黄的皮肤,黑平的眉毛,宽肥的鼻子,干涸的唇,尖尖的下巴带着刻薄,脸上还有块黑斑……确实与他记忆里的那人相去甚远。
病恹恹的身形加上那畏畏缩缩,颤颤悠悠的可怜劲儿,更是叫他寻不到半点那人的影子。尤其是气度方面,眼前这个女子更是与那人天上地下。
施平有些失望,可恨意上来,又岂是可以轻易扑下去的?
“既然命不久矣,又何必苟延残喘?与其拖累了贾当家的,还不如死了算了!”抓不到程紫玉,杀个与其嗓音相似的女子也尤为不可。
施平不信,自己要真动手了,那姓贾的还敢为了个要死的亲戚与自己斗上不曾?
“堂妹是我叔父家唯一的血脉了,贾某怎么也得要护她一二。叶落归根是她最后的心愿,我这个做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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