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他爱她,她才愿意留在这老女人身体里,结果却不是。他甚至不像他的好友克力斯热情!哼!是他先对她不好,就别怪她无情!
沈橙一离开病房,便深深吐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的耐性快到极限,愈来愈难以忍受,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早点结束!
一思及今早的吻,他唇边立刻浮现一抹甜蜜的笑,心中满是浓浓的爱意!他从不知道一旦解除心中的禁锢,他的爱会如大海般泉涌不断,来得又深且猛,连他自己都吓一跳!看到她伤心掉泪,他的心也不禁揪得好紧,想把她抱得好紧好紧,隔绝一切忧伤悲痛,只要她快乐欢笑!
唉!还要再忍耐两天他真的快等不及了!
一连好几天,翁静君为阿嬷披麻带孝,不眠不休地守灵。
阿嬷虽然没有什么亲人,但她有许多好邻居,这附近所有的邻居几乎全都来了,他们合力在屋外搭了间临时的遮棚,好摆放阿嬷的棺木不致风吹雨淋的。大家都为安净婷年纪轻轻无父无母,现在又失去仅剩的亲人而感到怜惜,所以都默默地轮流陪着她守灵。欧巴桑有时更是守到凌晨三四点才回去。
“欧巴桑,你先回去吧,这儿有我就好了。”翁静君烧着纸钱,看欧巴桑一直频频地偷偷打呵欠,她终于开口道。
“不要紧啦。”欧巴桑打起精神说道,但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
“下午我有睡了一下,现在精神很好,你回去休息啦。”翁静君再次说道。要这些年纪一大把的人来陪她守夜,她十分过意不去。
欧巴桑也感到体力不支了,想到晚一点还会有人过来陪她,终于不再勉强,起身拖着步伐慢慢走回去。
经过这几天的守灵,翁静君的心情也平静许多,已能平心看待阿嬷的过世。或许死亡对阿嬷而言是一种苦难的终结吧,如她所言,是未了的责任让她必须留下来完成它,当人生最精彩的岁月已过,未来又毫无期待及盼望可言时,死亡也许是阿嬷最想要的结果吧!
她呢?她最衷心的期望又是什么?
沈橙的脸猛然蹿进她的脑海。
一想起他,翁静君忍不住叹了口气。她现在完全不了解他了,甚至对他的行径感到怪异,就像最近,他竟然跑来陪她守夜!
他不是应该讨厌她吗?但为什么又做出完全相反的行为?她心底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相信了她就是翁静君?
抬眼望着墙上的钟,长针指向十一,又快要十二点了,这时的她,心里又开始怦怦乱跳,失去控制。
果然,不一会儿又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翁静君没有抬头,她知道他又来了。
沈橙一如往常在屋外的大树旁落座,陪着她守灵。
这几天,他一过午夜十二点,就会出现。他也不说话,就只是静静坐在大树下,直到东方透出天光,他才起身离开,仿佛像个守护神般守护着她。
他为什么来?好几次她想问,但总是话到喉咙又吞了回去。
而她纵使有满肚子的疑惑也无法开口问,毕竟她此刻还在守丧,并不适合讨论任何感情方面的事。
但眼看着阿嬷明天就出殡,所以今夜是最后的机会,她再不开口问,也许在不久后各自分离,这问题藏在她心中,会不会又成为她另一个遗憾?
她挣扎许久,ㄍ抹宓阶詈螅直到天色渐亮,沈橙终于起身,拍拍**准备离开之时,翁静君追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她终于开口。
沈橙望着她。“你不喜欢?”
“这不是我喜不喜欢的问题!”她皱眉瞅着他。“你自天要陪病人,晚上又要来这里,你不累吗?”“我下午有睡午觉,体力撑得过来。你放心吧!”
翁静君顿时失去耐性。
“我才不担心你体力的问题!我只是想知道,你游走在两个女人间,你不觉得累吗?”她冷着脸问道。这才是她心中的疑问!
沈橙凝视着她,表情沉着:“我有吗?”
“你没有吗?”她最气人家的回答模棱两可!“翁静君不是你女朋友吗?那你为什么又吻我?”“我不能吻你吗?”他反问她。
“当然不行!”她气呼呼说道:“我又不是你女朋友!”
“但我就是想吻我喜欢的女人啊。”他慢吞吞地说。
翁静君跳了起来。“什么?”她是不是听错了?
他不语,但专注的眼神却停在她脸上。
他的意思是,她是他喜欢的女人?
他喜欢她!“怎么可能?”翁静君顿时变得口吃。
“为什么不可能?”他靠近她,悄悄伸出手牢牢牵住她。
她迷惑地望着他,他手上的温度好真实,真实到让她心房受到巨大的冲击,一下子无法接受他的告自。
“那那翁静君呢?”她仍没忘记安净婷。
“我爱翁静君啊!”他很快回道,而且十分坦白。
翁静君顿时被搞糊涂了!他是什么意思?难道两人他都喜欢?不可能吧!她认识的沈橙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你喜欢我,也喜欢翁静君?”她试探问。
他唇边扬起笑,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翁静君的心倏地变冷,仿佛从温暖的天堂极速掉落至冰冷地狱!
“我的问题问完了,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她几乎是咬牙说着,而且很用力甩开他的手。
“怎么了?”他的笑容也乍然消失。
翁静君冷冷看他一眼。
“我不知道你何时变得这么滥情!但我知道,我讨厌这样的你!你以后不要再来这里,否则我会赶你走!”她说完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这个笨女人!沈橙想追过去跟她解释,但继之一想,现在说再多也解释不清,说不定只会让她更讨厌自己!
他一脸郁闷地颓丧离开。
安净婷站在大树后目送他离去的身影,脸上充满了嫉妒及怨恨。
她听到的传言竟是真的!罢开始有护士提醒她,她还当笑话听,沈橙讨厌“安净婷”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天天晚上来陪她守灵?但她发现沈橙愈来愈魂不守舍,白天的精神变得很差,有时听她讲话还会打起瞌睡时,她这才觉得不对劲,溜出医院偷偷跟踪他,没想到一切竟是真的!
一定是翁静君用了什么手段勾引他,不然橙橙怎会由讨厌变成喜欢呢?
她转头望向前方已经很久没回的家。看来她这次不得不回去一趟,许多事不解决是不行的!
而翁静君这边正一肚子气地快步走回去。
她没想到沈橙的个性竟会变成这样!他以前不是好纯情、好专情的吗?她还清楚记得他在她家楼下红了眼眶的模样。他对感情的单纯曾让她十分感动,为什么他现在同时喜欢上两个女人,竟可以这样理直气壮?甚至吻了她还大言不惭地说喜欢她?那他那一晚对“翁静君”的深情表白又算什么呢?
可恶的臭男人!翁静君心中忿忿不平地骂道。
“站住!”安净婷从背后叫住翁静君。
翁静君惊讶地回头。
“你怎么来了?”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她脑海,她惊喜地问:“你是来帮阿嬷守灵吗?阿嬷在天之灵一定会很高兴”
“你少说那些废话!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勾引我男友?”安净婷一副质问的口气。
“我勾引你男友?”翁静君拧起眉心。
“没错!你别否认橙橙每天都来这里陪你守灵!他本来讨厌死你了,为什么会突然好心跑来这里陪你!一定是你耍了什么手段逼迫他,不然他才不会这么做!”她向前一步,咄咄逼人、凶悍地骂道“你很不要脸耶!之前是舍我的身体,现在是抢我的男友!你有没有羞耻心啊,只会抢别人的东西!狐狸精!”
翁静君被她一顿恶言抢白,气得一下子说不出话。这女孩年纪轻轻,说起话来却一句比一句难听!
她二话不说就硬拉着安净婷往外走。
“你干吗拉着我!放手啦!我还没说完”
“这里还在守丧,有什么话出去说!”她忍住气说道。
安净婷甩开她,反而大声嚷嚷:“怎么?你怕我阿嬷听到吗?怕丢脸啊?怕坏了你在我阿嬷心中的印象吗?我偏要在这里说!”安净婷一副不信邪的模样高声叫道。“医院的护士都说你有多孝顺,每天去照顾阿嬷,屁啦!我看你是想瞧瞧我阿嬷会有什么财产留给你吧!哼!你死心吧!我阿嬷到死还是很穷啦!”
翁静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安净婷的叫嚣,什么话也回应不了她!
“我阿嬷就是一辈子穷,嫁个穷老公,生了个儿子,还是穷!还没发财就革屁,我妈聪明跑得快,但我呢?被迫要跟着贫穷!班上其他同学的制服是新买的,只有我,不但是人家穿过的旧制服,上面还有补丁!你知道我穿去上学有多丢脸吗?每次要交班费、餐费,我都不想去上学,因为班长催到最后干脆在教室公布栏贴公告,然后全班就会用那种同情又怪异的眼神看我,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我告诉自己,这辈子我绝对不要像阿嬷一样,我死也不要跟一个穷男人过一辈子!”她突然走近棺木,低头看着一脸平静安详的阿嬷,又讥讽道:“你倒好,死了一了百了,没牵没挂!我呢?要不是因为发生意外,我变成另一个人,现在我可能还是个孤苦无依的穷女孩,然后为了温饱只好随便嫁给这里的穷男人,然后在这个穷乡下生儿育女,一辈子穷到死为止!”
“你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翁静君实在听不下去,她冷着脸怒斥道:“你阿嬷虽穷,但她总是想办法给你她能给的,而吃苦的却是她自己!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早死吗?那是因为她明知自己有病却还舍不得去看医生,一心只想要把看病的钱都省下来供你念书,结果你呢?却是把钱都挥霍光!你可曾为你阿嬷付出过什么吗?你只会不断抱怨,好像别人都欠你!你阿嬷是不是更该抱怨?她不能安享晚年,却还要为你做牛做马、吃苦受罪,她比你更有权利抱怨!”
“出生在这个家又不是我愿意的!我阿嬷也怨不得人,谁教她生了个不中用的儿子又早死!”安净婷仍一副理直气壮。“这一切也只能怪她自己命硬!克死老公,又克死儿子,还好我不是男的,不然恐怕也会被她克死——”
“你说够了没!”翁静君气忿地制止她说下去。“死者为大,你知不知道?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怎么能在阿嬷的灵堂前说出这种恶毒的话?”
“本来就是这样!村子里大家都这么传的”
“你再说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我不想再听到你侮蔑阿嬷,如果你对养你十七年的阿嬷没有一丝敬重,明天你也不需要来参加丧礼了,我跟阿嬷都不欢迎你!”翁静君冷冷地下逐客令:“你现在给我马上离开!”
“我还没说完,你跟橙橙”
“男人的心说变就变,他若想来,我也管不了他!有办法你就管好自己的男人,不要一天到晚来这里跟我大小声,这只会明白表示你的无能!”翁静君毫不留情地嘲讽。
“你——”安净婷顿时气得脸色大变。“好!你给我走着瞧!如果让我发现你又来勾引橙橙,我不会让你好过,绝对让你死得很难看!”
她跺了跺脚,气呼呼地离去。
翁静君缓缓呼了口长气,跟这种人说话,真会精神耗弱。周围又恢复一片宁静,她转头望着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仍安详闭目的阿嬷。
“阿嬷,我擅自叫她在您出殡时不要来,您不会怪我吧?”
阿嬷的遗容依旧,唇角仍是带着微微笑,仿佛这一切自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