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扶风很快就宣布了新的县丞人选,那就是柳溶。
柳溶是柳氏族人,他是举人之身,两次考进士未中,柳氏一族便将他安排在了全族唯一的进士柳扶风身边。
整个窑县的人很快就从邸报或大街小巷的宣传中知道新任县丞是谁,葛县丞抖着手起了床,让人扶着上了马车,来到了县衙。
他等不下去了,葛父也等不下去了。
此刻的县衙到了一批从柳城回来的人,他们把窑县的货买到了柳城,赚到了钱,费尽千辛万苦,一分不少地带了回来。
与他们一同回来的,还有一对父子。
父亲瞎了眼,头发花白。
儿子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一脸苦相。
柳扶风坐在大堂之上,审视着底下站着的父子俩。
“你说你是窑县十几年前唯二的秀才杨树人?”
年轻的男人答道:“是。旁边的这位是我家父杨德发。”
“可有凭证?”
杨树人从怀里拿出一叠用牛皮纸包了好几层的信封,呈了上去。
“以上则是学生的身份证明。除此之外,还有葛冬青一家当年逼迫我离开窑县的证据。”
葛冬青,就是柳溶上一任的葛县丞,这是他的本名。
柳扶风仔细地看了看,又考究了他的学识,确实是有秀才之能。
又让柳溶去翻县衙的户籍卷宗,结果发现关于杨树人一家的信息都有所缺漏。
“这些东西目前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的。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为什么逃出去之后,这么多年都没有再为自己讨过一份公道?”
杨树人作为有秀才功名在身的人,本可见官不跪。
但这次他却突然声泪俱下地跪下说着自己和父亲这十几年来的艰辛。
“学生不是没有去想过办法,但学生用尽力气,不仅连累我父亲瞎了双眼,还成了无根的浮萍。我们不敢回窑县,只得寻了个山洞住下。若不是因为遇到知县大人的车队,回到窑县之路遥遥无期!”
“当年葛冬青与你之事,可有证人?
“整个窑县都是我的证人,他们一家赶我离开,那是大张旗鼓的,根本就是毫无掩饰!若不是一任接一任的县令压制他们一家,现在我根本不敢跟着回来!”
“知县大人,葛秀才在县衙外,想进来见你一面。”
高壮突然前来禀报,柳扶风这才想起来,葛冬青已经不是县丞,不能随意再进出衙门。
“正好,这案子刚好可以公开审一审。高壮,你带上衙役前去大街小巷讲一讲,今日未时本官审案。”
葛冬青被请进了县衙,柳扶风单独和他聊了一会儿。
至于聊什么?
聊很多,比如说为什么他们葛家没有男丁,是因为葛冬青的夫人其实是杨树人的青梅竹马。
比如说葛夫人忍辱负重,表面大大方方,实际上家中谁怀了男嗣,直接弄死。
比如说葛家若还想留有活口,是选择老实交代,还是他用尽手段?
柳扶风来到窑县后第一件事其实就是查葛县丞,查清了之后才敢架空他。
杨树人的事情,他早知道了,不然为何商队会专门去找山洞将他救下?
为官者,信息没有差才能有更多掌控力。
其他人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只是到了未时再审案,葛冬青把什么都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