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樾眼中有着说不出的揶揄,心头却有着淡淡的失落。做为苏白曾经的生死之交,他当然知道苏白只有对敌才拔剑的原则。
苏白神色淡然平静,剑尖指地,却不答话。只有鲜血慢慢自他左胸洇开,瞬间染红了半幅衣襟,煞是骇人。方才他挡开慕容樾狂怒的一剑,看似轻巧,实则已尽了全力。左胸的伤口处封住的穴道也被慕容樾凌厉的剑气震开,鲜血再也遏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慕容樾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挽起剑光如雪,身形闪动,再度扑上。
突然,一抹青色的身影扑了过来,硬生生插在两人中间,挡在苏白的身前。
慕容樾身形一顿,剑尖堪堪抵在那人的咽喉上,正是仍为男儿装扮的初晴。
“让开!”慕容樾低低喝道,心中大痛,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剑。她竟然为了苏白而不顾自己的性命,挡在剑前。
初晴平静的迎上他暴怒的目光,静静道:“我跟你回去。”
“初晴,我的伤不碍事的。你不要勉强自己。”苏白急切的开口。他怎能让初晴为了自己而重回慕容樾的身边,一个人去承受慕容樾的怒火?
初晴转过身,微微一福,声音淡淡:“苏三公子厚意,初晴铭感五内,却不敢领受。这本是王爷与我夫妻之间的私事,与公子无涉。还望公子不要插手为好。”
这一刻,初晴深恨自己的残忍冷酷。
一句话,便将苏白心中的创口血淋淋的撕开,再洒上一把盐,然后还要做出漠然的样子;
一句话,便轻轻抹去了苏白之前为她所做的一切:他为她拼命,为她不惜背负觊觎友妻的骂名。到头来,却只换来她一句:这是他们夫妻间的私事,与他无关。
仿佛有万道利刃齐齐刺入心内翻搅不休,苏白的脸色蓦然苍白若雪。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初晴,深深的绝望与无力将他渐渐淹没。
是啊,他们终究是夫妻,而自己,又是她的谁?凭什么阻止她回家啊?多么可笑,又是多么的讽刺。
苏白明澈温润的眸子慢慢黯淡下去,渐渐化作一片死寂空洞,一如飞落万年刧灰的古潭,了无半丝生气。
他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一般,手中的剑再也拿不住,铮然掉在地上。前胸的掌伤也突然变得剧痛无比,他弯腰不住咳嗽,嘴边鲜血溢出,点点洒落在他洁净清冷的白衣上。如红梅千朵,触目惊心。
初晴静静的看着悲怆欲绝的苏白,硬生生的逼下涌到眼眶的泪水。此生既已注定负他如此,又如何能安之若素的看他为自己如此付出。她已为人妻,心也不再属于他,甚至不再记得他。他对她情深似海,无怨无尤。她却只能选择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
苏白,并非不懂,而是不能。我们,在一开始便已错过。请你,一定一定要放手!
初晴深深看了苏白一眼,毅然绝然转身往外走去。解下马匹,翻身绝尘而去,再不回头。
苏白眼睁睁的看着初晴窈窕的身姿没入院墙外,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头,却再也说不出来。他猛然喷出一口鲜血,用力撑着院墙,才勉强自己保持站立的姿势,身形却伶仃无比。
慕容樾冷冷看了苏白一眼,脸色沉静得可怕。他摸出锦帕,丢在地上,上马追着初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