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苏石轻叱一声。苏南眉头一皱,却也只得悻悻收手,站在一旁,警告似的望向锦衣男子。
苏石坐在堂上,方才的情形早已令他起疑。见苏南亲近为名,动手封口为真,急急出声阻止。
“年轻人,有什么话就请清楚。”苏石问道。
此刻,锦衣男子方知方才情形危急,后背不由冒出一丝冷汗。他定定神,也不理会苏南杀人般的眼神,往前走了几步,朝苏石一揖,道:“晚辈吴明,京都人士,见过苏老庄主。”
吴明,也即无名。这人分明是不欲将自己真实身份告知。苏石却点点头道:“京都吴家?不知令尊是否是吴游呢?令尊如今身体可好?”
吴明眼中掠过一丝诧异,拱手道:“家父正是吴游。托世伯洪福,家父身体尚健。”他分明是杜撰出来的名字,苏石却为何要做出一副与他熟识的样子?莫非是认错了人?不过,有了这个身份,他所说的倒是更容易让人信服。他自然是打蛇随棍上顺势而为了。
苏石笑笑,注目吴明道:“吴贤侄,你方才所言是何意思?”
吴明肃然道:“不知苏兄所娶是否是一名萧姓女子,名初晴的?”
苏石点头,看了看苏白。苏白脸色如常,只是紧攥着红绸的手,指节微微发白。
吴明作如释重负状,道:“还好晚辈来得及时,否则凌云庄百年盛名,只怕顷刻间便要沦为江南的笑柄,”
苏石也不说话,只淡淡看着吴明。吴明在他的注视下,只觉得被他从里到外看了个通透,心底一切念头都无所遁形。他忽然想到一件极为可怕事。只怕苏石早已知晓,只是要借他的口说出来罢了。今日,就算他不来,只怕也会有人出来指征初晴身份的。而自己,本来只要在一旁瞧热闹就好了。却偏偏一头撞了过来,倒成全了这只老狐狸。
刹那间,吴明心头转过一连串的念头,心下恍然了悟刚才他为何要认定自己的身份了。他随口一认,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份量而已。其实,只要再迟一刻,说不定他就不用处在这个风口了。然而,事已至此,他已没有退路。
尽管心中腹诽,吴明脸上仍然微笑着,只是见苏石既已知晓,他顿觉兴味索然。便也不再故弄玄虚,而是直截了当:“苏伯伯,晚辈在京都,对萧初晴之名可谓是如雷贯耳。她便是当朝右相逐出府的幼女,靖王休弃的下堂王妃。而且,据闻她还有了身孕!”他冷冷一笑,“被休在先,被逐在后,如今更是未婚而有孕!试问如此妇德败坏,名节全无的女子,又如何能嫁入江南第一庄凌云庄呢?”
吴明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嘘声四起,嗤笑不绝。
苏母惊讶之极,颤巍巍的站起,指着吴明颤声问道:“苏白我儿,他,他所说的可是实话?”
苏白脸色苍白,听苏母如此一问,更是白得几欲透明。父亲之所以咬定吴明的身份,只怕就是为了让他不能抵赖吧。他心底一片沁凉,脊背却挺得笔直,静静望着苏母道:“孩儿不敢欺瞒母亲。吴明所说,确有其事。只是晴儿她……”
“你,你们……”苏母又惊又痛,哪里还听得苏白辩解,手指指向苏白,又指了指初晴,一口气没喘匀,双眼一翻,已然晕了过去。
“娘!”苏白大惊,一步跨上前去,伸手欲扶。苏石却轻轻挡开了他的手:“不要碰你母亲。”苏白心中一恸,手徒劳的伸着,指尖离苏母的衣服,只有一分只差,却宛如天堑般不可逾越。
苏东苏南也赶上前来。苏石让苏东先抱了苏母进后院,唤大夫诊治不提。
凌云庄在江南威名赫赫,摄于凌云庄的威势前来贺喜的人也不少。此刻,见出了此等丑闻,有许多人便掩不住幸灾乐祸的心情,虽不敢大声议论,然嗡嗡之声却是不绝四起。
苏石双目缓缓扫过喜堂,满堂嗡嗡之声霎时低了下来。只听得苏石淡淡道:“南儿,萧姑娘之事你可知情?”
苏南偷眼瞧了一眼苏白,低头老老实实道:“回父亲,孩儿……”
“二哥并不知情。”苏白忽然开口截断苏南的话。
苏石点点头,苏南与苏白素来亲厚,苏南一年中也总有几个月呆在京都,苏白的事,他又焉能不知?只是苏白既为他解脱,此刻,苏石也不欲追究。当下只看了苏白,问道:“苏白,你有何话说。”
“孩儿无话可说。”苏白淡淡道,缓缓退后几步,执起呆呆站立在堂中新娘的手。那手纤细冰凉,莹白如玉,指甲上还染着嫣红的蔻丹。苏白眼中却掠过一丝惊讶,又仔细的看了看新娘,嘴角渐渐浮起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