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能看出,他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卫贺拖过一张椅子,仔细的欣赏着慕容樾每一个痛楚的表情,嘴角挑着一丝微笑,仿若欣赏一场精彩的演出。他很清楚这两种药发作时的痛苦。那般经脉仿若被寸寸撕裂,每一块肌肉都仿佛被利刃切割。身体一时如浸泡冰雪之中,一时如在烈火中灼烧。痛楚万分,生不如死。曾有人因忍受不了这种酷刑而宁愿咬舌自尽。
卫风在一旁见卫贺谈笑间,便让慕容樾恍若置身炼狱之中,不由得又是佩服,又是惧怕,对自己的这个弟弟却更是信服了。
慕容樾却再无过多的表情,只是抿紧了薄唇,脸色苍白的几欲透明,一身破碎的囚衣已被重汗湿透。
卫贺倒怕他万一控制不住,咬舌自尽了,抬手劈下木桌一脚,便要塞入慕容樾口中。慕容樾却转开了头,嘴角微弯,讥诮无比:“你……以为,我……我……会……自……杀?”短短的一句话,他却断断续续好几次才说完。
卫贺一怔,随即又冷冷笑了:“很好!只是这毒发作一次比一次厉害,你且慢慢体味吧!只不知比起被自己的亲兄弟下毒、构陷,身败名裂,众叛亲离!又被他送来敌营任人宰割折辱,哪种痛更刻骨铭心呢?!”
慕容樾没有开口,只是双眸中神采渐渐淡去。终于不支,晕厥过去。卫贺微微皱眉,知他是因为中毒虚弱之故。沉吟片刻,令人将他抬进了囚室。
慕容樾醒来时,囚室已是一片黑暗。在西北冬季的寒夜里,他浑身冷得几无知觉,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便索性躺在冷如寒冰的地面上。
只不知比起被自己的亲兄弟下毒、构陷,身败名裂,众叛亲离!又被他送来敌营任人宰割折辱,哪种痛更刻骨铭心呢?!
卫贺冷利的言语清晰的在耳边响起。慕容樾静静看着高窗后那一方幽邃的黑,嘴角慢慢扯出一缕无声的笑。
次日,卫贺安排好了城中一切事务,率领着三千精锐骑兵,出了黑石城,一路往北而去。他要赶在冬至前将慕容樾送往克鲁人王庭所在处,交由大祭师做祭祀。
从黑石城到克鲁王庭,约有千余里。需要经过一片辽阔的戈壁沙漠,那里地形复杂,极为难走。不过对于卫贺他们对于这片戈壁沙漠了如指掌,自是不惧。
队伍中间,是一辆生铁打造的囚车。慕容樾身披重枷,半卧在囚车内。其实,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实在不用如此大费周章的用脚镣手铐锁着他的。之所以如此,纯粹是为了羞辱他。而士兵中,也不乏五年前失去亲人者,对慕容樾更是多了一份仇恨。只是卫贺严令不许动他,故此,满腔仇恨只能付诸言语,对他辱骂调笑者不知凡几。慕容樾只是注目虚空,神色淡漠,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只是,每当黎明或日暮时,剧痛如约而至。他便闭了双目,抿紧唇,双手抱了膝,静静靠在囚车上,忍受着酷烈的疼痛。安静淡漠得令人心惊心怖。
克鲁族士兵一向敬奉强者,见慕容樾意志坚忍如此。渐渐的,不由得也对他生了几分敬意,一天天下来,言语间竟然客气了许多。
只是也有细心的人发现,慕容樾闲极无聊之时,便会轻轻敲击铁链。然而却只当是他闲极无聊时的消遣,也无人去理会他。
只是沿途听说这一带最近出了一伙侠盗,不知人数多少,只知个个武功高强。专门劫富济贫,也做了不少黑吃黑的勾当。卫贺听了,也是一笑置之。只因无论什么盗贼,见了官兵,都只有躲的道理。卫贺精兵三千,又岂会将区区盗贼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