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啊,这话怎么说的呢,李二哥?”
只见李二山仰头看天,然后重重叹了一口气,继续对着众人说道。
“其实,我姓赵!我祖上是大宋太祖皇帝的十八代后裔,按照辈分,那颍州大宋皇帝,还得管我叫一声老叔,不,应该是皇叔咧!”
这些土里土气的胶州农民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一起种田沤粪的李二山,竟然是大宋皇帝十八代传人。
不过,也是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二山,你凭啥说是就是?”
“对啊,拿出凭证来啊。”
面对这些人质疑,李二山毫不慌乱,只见他伸手掏出一尺见方雪白绢布。
“你们看,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无字天书,这就是凭证!”李二山高声大喊道。
“啥东西?”
“这不就一块白布?”
人们更加疑惑和骚动起来。
李二山也不理会他们,径直拿起旁边一个水罐,含在嘴里一大口水,然后噗的一声喷洒在了手中白绢布上。
忽然!
原本空白的绢布上,立刻渗出了几个澹红的大字。
几个识字的农民,立刻就是惊呼起来。
“皇宋万年?”
“皇宋万年!”
这么神奇的事情发生在眼前,立刻就是让众人们相信了李二山的大宋皇室身份。
李二山立刻趁热打铁,振臂高呼鼓动起来。
“我是大宋皇叔,你们跟我打跑了鞑子,每个人都是功臣,大功臣分一千亩地,一处三进大宅子,四个女人;小功臣分三百亩地,五间大瓦房,两个女人。
。
。”
“你们不要怕鞑子,我大宋有勐将朱龙兴,杀了百万鞑子兵,砍了狗鞑子皇帝脑袋,只要咱们打下胶州府,立刻就能让朱龙兴派大兵来助阵!”
“朱龙兴的大兵,一个个都能打虎杀熊,杀个鞑子跟吃萝卜一样脆生!”
山东,来州。
一名叫做黄三虎的算命先生,这一日聚拢了一群想要抗税的农民,只见他忽然一声长叹,引得众人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唉,已经这个时候了,我也不瞒你们了。”
“其实,我不姓黄,而是姓赵!”
“论起来说,我是大宋皇叔……朱龙兴是二郎真君转世下凡,保我大宋江山……”
“你们跟赵三虎杀鞑子,到时候分田分银分娘们!”
山东,海阳县。
一个穿着脏兮兮破袄子的海盗头领刘三贵,正在跟一众小弟喝酒吃肉,只见他拿起酒碗却是迟迟没有去喝。
左右小弟们纷纷询问,刘三贵叹了一口气,露出自己的一副大黄牙,然后说道。
“唉,兄弟们,有件事儿我不能再瞒着你们了!”
“其实,我不姓刘,我姓赵!”
“我是颍州大宋皇帝的叔叔咧!”
只听新鲜出炉的赵皇叔继续说道:“昨天夜里我梦到玉皇大帝托梦,他说降下来四大天神和十八罗汉转世,分别是大丞相刘福通、都元帅朱龙兴,,,,,。”
一群海盗水贼们,也没有人怀疑为啥是玉皇大帝管着十八罗汉,反正听罢之后是深信不疑。
“我赵三贵是大宋皇叔,不能再当海盗了,这就带你们杀进海阳县,杀了鞑子官,抢了他们的银子和女人!”
。
。
短短一个月之间,整个山东行省从海曲县一直到益都府一带,竟然冒出来了十几个自称是‘大宋皇叔’的反贼。
他们一路攻城略地,鼓动早已经不满的贫民,拉拢各种绿林好汉无赖游侠,竟然是搅乱了大半个山东行省。
此前,山东行省济州一带的红巾贼已经是闹的厉害,没有想到沿海的反贼竟然也是冒出了来这么多。
山东行省作为蒙元大都朝廷手中最重要的税赋宝地,皇太后奇氏立刻下令辽阳行省、高丽国准备兵马,立刻入山东剿杀乱贼。
与此同时,山东行省益都府的数万马匹也是征调了起来,数万骑兵顷刻而成,向着山东行省东部的各路反贼杀了过去。
只不过,山东行省的这些骑兵都是临时拼凑起来,刚刚投入剿匪没有半个月,竟然被打得的丢盔弃甲屁滚尿流。
整个山东行省沿海一带的城池有大半落入到了‘大宋皇叔’反贼们手中。
大元京师,大都。
“太后,军情急报!山东平章博尔托在胶水河遭到贼寇伏击,损兵折将,自己也是重伤不起了!”
皇宫内监总管金大急慌慌的跑进了太后奇氏的宫殿内禀报。
“废物!”
皇太后奇氏闻言,立刻气的把手中茶杯狠狠摔碎在了地上。
旁边的宫女太监们都是吓得跪在地上,大气都是不敢出。
奇皇太后艳丽白皙的脸上,已经是被怒气给涨的通红,竟然显得更加的娇艳。
不过,内监总管金大等人却是不敢抬头去看这绝美容颜,唯恐引火烧身。
“山东平章败军误国,下旨罢官调回京师问罪!”
“再发金牌圣旨,让辽阳行省和高丽抓紧备战,准备入兵山东剿贼!”
奇皇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发布了两个命令。
不久之前,奇皇太后通过自己的手腕,软硬兼施下让草原各部王侯勉强归顺了新皇帝爱猷,她所依仗的资本就是用山东、河北等地税赋粮草来收买赏赐草原各部。
现在山东局势糜烂,银钱粮草肯定是收不上来了,必须要马上平定山东。
否则,拖得越久,那草原局势就越会不稳定。
“太后,辽阳和高丽都是上了奏章,说是调兵遣将和囤积粮草需要时间,最少也得一个多月啊。”旁边的另外一名内监总管朴大说道。
“无能之辈,这点事情都办的这么慢!”
奇皇太后无力的骂了一句,却没有任何想要责罚的意思。
辽阳行省的蒙古、女真各部是大元的重要兵源,高丽国是奇皇太后的娘家母国,都是不能逼迫太深。
特别是大元朝接连遭逢失败,威望上实在是无法再强压藩属。
“山东局面不妙,太后,我们何不来一个驱虎吞狼?”一旁的朴大忽然说道。
朴大原本是高丽国的文官大臣子弟,宗族犯了罪才是被罚没了工具,入大元皇宫当宦官,属于奇皇太后的智囊人物。
“驱虎吞狼?”
“是啊,奴婢听说颍州红巾贼又是准备攻打汴梁,特木尔哈麻等人地盘狭小兵力也少,有没有钱粮后盾,若是太后能够赦免他们的罪过,让他们出兵镇压山东贼寇,又可以剿贼,又可以削弱他们的实力。”朴大一脸阴险的说道。
奇皇太后立刻陷入了沉思当中。
河南行省平章特木尔、哈麻、察罕帖木儿等人推举的魏王孛罗帖木儿既没有才能,也没有威望。
一大群人在汴梁的监国小朝廷,已经是被奇皇太后压制到了下风。
“你说的有道理,若是让哈麻等人去山东剿贼,不知道他们肯相信吗?”奇皇太后有些怀疑道。
毕竟,她之前就是赦免过哈麻等人护驾不力的罪名,但是他们还是在汴梁闹出来一个‘魏王监国’。
“太后,如今红巾贼肆虐,哈麻等人说是困守汴梁,那就是必死无疑,只要他们不傻,肯定会接受太后赦免的,而且太后可以下恩于他们,把他们亲卷都送过去,表明太后对于他们的信任啊。”朴大继续说道。
自从哈麻、特木尔等人在汴梁闹出魏王监国后,他们留在大都的亲卷家属就被关押了起来。
“好,那就由你去办这个差事!”奇皇太后立刻说道。
“奴婢遵命!”朴大连忙得意的领命。
奇皇太后的令旨,很快就是派人送到了汴梁。
城内的特木尔、哈麻等人一商量,果然是痛快的接受了令旨。
“唉,如今大元危急,我们为了大局,也是不得不如此啊。”特木尔说道。
“最近看情况来说,奇皇后还算是有些胸怀,我们若是罢兵,应该也不会受到清算吧?”哈麻也是有些无奈的说道。
河南行省的大半地盘,已经是被红巾军给打烂,既没有多少粮草储备,也是收不上来什么新的税赋。
颍州红巾军那里却天天在整军备战,随时都要打到汴梁城下。
真要是等到汴梁被攻破,哈麻等人连个跑路的地方都没有,毕竟山西、草原等地的王侯封疆们都已经是被投向了大都朝廷怀抱。
“不过,我们也是有条件的,必须要奇皇后答应才行。”哈麻继续说多。
“什么条件?”特木尔问道。
察罕帖木儿、李思齐等人得到消息,也是刚刚赶了过来,全都看向了哈麻。
“必须要让朝廷保证魏王的封爵和安全,若是连魏王都容不下,那我们如何去相信他们?”哈麻说道。
特木尔、察罕帖木儿等人闻言,纷纷都是点头觉得说的有道理。
对于他们的要求,大都的奇皇太后很快就是答应了。
特木尔依旧是担任河南行省平章,并且获得了大都朝廷几万粮草银子的支援,让他继续固守汴梁,等到关键时刻大都也会派来援兵。
察罕帖木儿、李思齐等河南本地团练将领各自加官进爵,继续在河南行省效力剿贼。
右丞哈麻等原本皇帝的护驾罪臣们,不仅是赦免了一切罪过,而且维持原本官职不变的情况下,一股脑的搬迁到了山东行省,由哈麻担任山东行省丞相,率领山东的大元官兵们剿灭红巾贼和沿海各路贼寇。
至于原本的监国魏王孛罗帖木儿,奇皇太后展现了她一个女子少有的胸怀大度,孛罗帖木儿不仅继续魏王的封爵,而且他的监国名头,也没有被剥夺,而是继续监国名义坐镇汴梁,作为蒙元宗室皇族的代表。
而且,奇皇太后还给孛罗帖木儿加了一个辅政至忠功臣的名头。
一时之间,原本有分崩离析可能的蒙元朝廷,在奇皇太后的手腕调和下,竟然迅速做出了团结一致抵抗红巾贼的态势。
蒙元满朝文武对于奇皇太后这个高丽女人,立刻是刮目相看,再也没有人敢怀疑奇皇太后的执政手段了。
大元皇帝爱猷则是在大都迎来先帝妥欢帖木儿的遗体,并且顺利下葬。
至于倒霉的人,当然也是有的,那些原本讨好元惠宗,进献各种西域美女的番僧们,被奇皇太后下令统统抓捕治罪,大都城的东市口瞬间挂满了大小秃驴的脑袋首级。
大都的蒙元朝廷竟然有了振奋的模样。
远在除州的朱瀚却是丝毫不在意这些,他已经是做好了亲自下江南的准备。
除州城外,新修筑的码头上。
一艘艘的商船做好准备,满载着白糖、玻璃器皿等商品准备好了出发。
朱瀚临上船之前,再次向胡惟庸叮嘱道。
“军事方面的问题,不论大小,全都要想定远大帅那里汇报,每日最少一报。”
“民政方面,只要不是太紧急的事情,你就自行处理,做好备份记录,等我回来查看。”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朱瀚对于胡惟庸的才能已经是非常肯定了。
虽然,历史上的胡惟庸最后是犯了又蠢又坏的大错丢了性命,但是要论起能力来,胡惟庸这个人还是真的出类拔萃。
反正在朱瀚看来,自己和老哥手下的一众谋士文官中,也就只有李善长、施耐庵两个能够超过胡惟庸。
胡惟庸却是有年轻的优势啊,属于义军中必须要重点培养的一批人。
“下官遵命,还请大人放心,胡惟庸一定谨遵命令。”胡惟庸说道。
在胡惟庸的心中,他对于朱瀚也是非常感激的,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副帅朱瀚虽然在私下里似乎不太愿意跟自己深交,但是对于自己在办事上的能力却是一点都不怀疑,幕府中那么多的德高望重的儒生士人,不论是名气还是道德文章,哪一个不是超过他胡惟庸,却没有一个人赶得上自己的升迁速度。
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胡惟庸已经是从文书掾一路升迁到了除州府的长史,仅次于施耐庵的存在。
“七五,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二姐夫李贞在旁边小声的说道。
朱瀚点点头,向胡惟庸等人挥挥手,让他们回了除州城,然后就带着二姐夫李贞、总都事施耐庵、亲兵护卫陈宝刀、蓝玉等人上了商船。
除州出发商船,全都是从江南订购的崭新大船,在进入长江之后,大船的舒适性立刻就是体现了出来。
夕阳之下,滚滚长江水上面倒映着晚霞。
朱瀚等人立在船上,看着江面上的美景,每个人都是觉得心胸舒畅。
一时之间,朱瀚忍不住想要吟词一首。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朱瀚的话音刚落,旁边的施耐庵就是忍不住击掌叫好。
“好啊!妙啊!副帅这首临江仙,堪称是千古绝句!”
施耐庵说罢,还觉得不过瘾,返回船舱拿出来了纸笔。
“副帅,可否再来一遍,施某要记下来珍藏!”施耐庵急忙说道。
“哈哈,先生果然是好才学,一听竟然就是听出来是临江仙的词牌名。”朱瀚笑着说道。
施耐庵微微一笑道:“自古诗词两道,词曲有自己的平仄韵脚,施某虽然不才,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那好,我就再来一遍。”
朱瀚脸皮贼厚,面不改色的把这一手《临江仙》给归入了自己名下。
又是吟唱了一遍后,施耐庵看着手中的词依旧是咋舌不已的品味着。
至于朱瀚是抄来的,还是骗来的,亦或者抢来的如此妙词,施耐庵是根本不在乎了。
随后,施耐庵诗兴大发,自己又是现场创作了即兴诗词,引得朱瀚心中连连惊呼。
“这才是古代文学大家的水平,随后就来诗词名篇,可比自己搜肠刮肚的文抄公厉害多了。”
朱瀚一时之间漏了怯,便不再与施耐庵唱和,而是让二姐夫李贞等人取来果子酒,又招呼了众人一起欣赏江景落日饮酒。
“七五,重八可是交代过我,你还年纪小,不让你喝酒的。”二姐夫李贞小声的说道。
“二姐夫,咱们在这江面上喝两杯,谁又知道呢?而且,不过是果子酒,不醉人。”朱瀚笑着说道。
他前世最是喜好小酌两杯,如今一直因为年纪小,老哥朱元章那是死活不让他喝酒。
“无妨的,施某十岁就饮酒,一样可以科举高中,副帅天资英才,喝点果酒不算什么。”施耐庵在旁边帮腔道。
“对啊,副帅今年已经是十四了吧,在俺们老家都是可以娶媳妇了,喝点酒不算什么。”亲兵统领陈宝刀笑嘻嘻道。
“二姐夫,你听听大家伙说的多在理,快去拿酒吧。”朱瀚说道。
二姐夫李贞见状,也就不再继续坚持,只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过后让大帅朱元章知道。
很快,几坛子果酒和点心咸菜就被摆放了上来。
朱瀚、李贞、施耐庵、陈宝刀、蓝玉等人席地而坐,开始畅饮起来。
哪知道,朱瀚刚刚喝了一口,就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嘶!”
“这酒水不太对啊。”
朱瀚皱着眉头说道。
“我们船上都没有什么好酒,这都是船夫伙计们自己喝得果酒,口味劣质也是正常。”二姐夫李贞说道。
施耐庵、陈宝刀等人果然是喝得一脸平静,彷佛没有尝到里面的苦涩味道一般。
“这果酒全都是各种果实酿造,有杂味才是正常咧。”施耐庵说道。
朱瀚这时候忽然想起来,果酒里面的苦涩味道,一般都是因为酿造的时候产生了单宁造成的。
单宁能够让酒水有一股苦涩,哪怕是经过蒸煮,也依旧会有残留影响口感。
“二姐夫,船上可有带的甘油来着?”朱瀚问道。
“有啊,要那个干啥,你的手干了?”二姐夫李贞忽然问道。
除州的工坊,已经能够大量的制造肥皂和香皂,在最后的残留物中有大量的甘油。
甘油是非常好的保湿润肤产品,对于江浙一带的缫丝、水手等人来说,甘油能够很好的保护皮肤。
“去拿点甘油来,我有用。”朱瀚神秘一笑。
二姐夫李贞不明白他要干啥,只能让小厮去船舱里取来了一瓶甘油。
除州产的甘油分为三六九等,分别是对应不同的价格,除了包装不同之外,也就是各自杂质的多少。
朱瀚拿在手中的这一瓶甘油,属于用白瓷瓶子装的高档货,可谓是纯的很。
二姐夫李贞、施耐庵、陈宝刀等人都是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只见朱瀚拧开瓶塞,向着盛放果酒的坛子里滴入了几滴甘油。
随后,朱瀚用酒勺子轻轻搅动,尝了一口感觉似乎还差一点意思,又是向里面倒入了几滴。
这一次,朱瀚再品尝的时候,终于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