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的住屋。只要雨织在园里摘了花,一定会送一份过去。而她也改变主意,愿意送玄野一份。
他们还未进书斋,在廊上就闻到阵阵酒菜香。
这样的聚会在书斋是惯有的事,因为乔晏总是有法子将自己弄到三餐不济的地步,雨织看不过去,只得想法子搬弄些名目请他吃个一、两顿。
她和凝秀、乔晏是熟悉的,但今天多了玄野却也不显的突兀。
他一进房,就谈笑自若地交谈着没半点生涩,彷若与他们早已相识多年。这是她三天前遇见的那一个人吗?雨织心里有个大大的疑问。
他是谁?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一个人的个性不该一下子像寒冰,一下子像烈焰。不该转个身就能由夕阳转成朝日。这是他四处游荡造成的吗?
她只知道他没有双亲,自小即四处流浪、四海为家,其余一概无所悉。
“邢姑娘,你怎么只顾着发呆?来,我敬你一杯。”玄野斟了杯酒递到她面前。
“你和乔晏喝吧!”雨织推却着,这才发现乔晏不知何时已被灌醉,就不快不省人事了。
“我把你的乔晏摆平了。”玄野酒酣耳热,黑眸却炯炯有神,没半点醉意。
凝秀正忧心忡忡地瞅着乔晏,听到玄野的话,倏地将眼光扫向雨织,杏眼圆瞪,泫然哭泣。“邢姊姊,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又说这种话!雨织狠狠地瞪他一眼。“酒可以乱喝,话可别乱说,我可还想有清静日子好过。”骂完玄野,她笑吟吟的踱到凝秀身边“玄野喝醉酒,乱说话,你别理他。你还是先送乔晏回去吧!”
凝秀知道雨织对乔晏无意,但乍听玄野那么说,仍惊得心慌意乱。“那我这就送他回去。”她扶着烂醉的乔晏阡踉跄的往外行去。
“我好意请你喝酒,你倒存心跟我过不去,下次别在说‘我的乔晏’这种愚蠢的话,尤其是在凝秀面前。”
“那你为何对他特别照顾?”
“我没有。”雨织高声反驳“而且我根本没必要对你解释这些。”
“若我一定要你解释呢?”他揽住细腰,将她往怀里带,目光灼灼的逼问。
“放手!你喝醉了。”他因喝酒而烧红的脸正不断地将热气传到她脸上。
“要是能醉就好了,可惜我没醉,清醒得很。”
“你若真的清醒就不该抱着我不放。”雨织高声抗议。他就算没醉,也准是昏头了。不过他就算没昏头,好象也就是这副德行,动不动便突然把人抱住,若让他抱成习惯,那还得了?
“若我还分得清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该,根本就不会踏进这屋子来喝酒。我的要求并不过分不是吗?我只是想知道为何你对乔晏另眼相看。”
“好吧!不过你先松手。”雨织与他谈起条件。“而且,你得将自己的事统统告诉我。”
“我自己的事?!”他有头痛的感觉。“我不是全都说了吗?”
“那一丁点哪能算全部?一个三岁小孩的身世听来都比你的精采。”她竟然在他怀里跟他讨价还价起来。“如何啊?条件交换,很公平的。”
“成交!”玄野在她彤晕漫染的粉颊上亲了一下。
一阵莫名的骚动由被亲吻的脸颊迅速传遍全身。她强烈的感受到他宽阔的胸膛、结实的手臂正与她亲密的接近。这时候走为上策。
“今天你酒喝多了,改天等你清醒些,我再慢慢告诉你。”雨织推开他的胸膛、双臂试图离开。
“也好!反正现在我有更想做的事。”他在她耳边低语,热气吹在她耳上、颈畔。“我知道你怕我,所以我会很斯文、很温柔,就像乔晏一样。”
他的唇轻轻拂过香腮,巷羽毛般落在她小巧的红唇上。他得竭尽全力才能保持这种缠绵的轻吻,而不是任凭自己的力量狂猛的奔泄。
昏眩、迷乱、炽热!雨织颤抖着,动弹不得的被这些感觉吞噬。
她该喝斥他逾礼的举动,应该像上次那样咬破他的唇。
她竟然什么也没做。
似乎察觉她的无力反抗,他的吻逐渐深切、恣意。雨织被如漩涡般的迷乱淹没。
“碰!碰!”被玄野顺手阖上的门扉猝然传来拍打声,邢夫人的贴身丫环小锦在门外喊道:“小姐,夫人叫我端热茶来了。”
半晌,小锦的叫声才传入雨织的脑子,她猛然一惊用力推开玄野,翻身想开门时,忽地发觉自己双颊滚烫、娇喘吁吁。天!她绝不能让小锦见着她这个狼狈的德行。于是稳住气息隔着门说道:“你先把茶送去落月轩,我马上会回去。”
“那我先把茶送过去,小姐快过来喔,茶冷了就不好了。”
听着小锦远去的脚步,雨织大大地松口气。但一想到身后的玄野,立时又是一窒。她得赶紧离开才行。
“刚才就什么事也没发生。”雨织被对着他说道。语毕,便开门风也似的逃向自己的房里。
幸亏小锦没等在落月轩里伺候她,要不铁定以为她撞邪了。
雨织连连喝了几口热茶,急喘的气息才稍稍平复。她虚瘫在床它榻上,因为刚刚跑得太急,心口隐隐有些绞痛。
她要把方才的事忘记,绝对要!定是多喝了酒的关系,才会弄得晕头转向的。
那家伙竟然言而无信,又来这种举动。唉!她自己也不好,明知他喝了酒,还跟他东聊西扯的。不了!还是离他远点得好,免得又像今天这样方寸大乱。
“小姐,小姐”巧儿急急地跑进房。
雨织痛苦地呻吟一声,将脸往锦被里埋,模糊的咕哝道:“吵死了,我要休息,你让我安静的躺一躺好不好?”
“屋外来了个人,说是玄野护卫的朋友。他——”
雨织霍地跳下床,抓住巧儿的胳臂问道:“玄野的朋友?!他在哪里?”
“大门口啊!要不要”巧儿的话还没有说完,雨织已一溜烟地跑不见踪影。留下巧儿一人嘀咕道:“刚才还说要休息,人家话还没说完,她却跑得比飞还快,一眨眼就不见人影。算了,我还是去通知全野护卫吧!爱里又多了个英俊得不得了的客人,啊真是赏心悦目。”
玄野的朋友!他不是独来独往的吗?怎么突然冒出个朋友出来?不过无妨,这人来得正好,她倒可乘机向他打听玄野的事。但物以类聚,或许又来个口风像玄野一样紧的家伙,那她可就啥也打探不到了。
若依她的猜想玄野的朋友也该是卓尔不凡的人,不过她没料到,他竟然有张俊美得让乔晏变成普通人的脸孔,他浑身净是种风流自在的洒脱气度。
“你是玄野的朋友吗?和他一点都不像。”雨织将他请进大厅,好奇的瞧着他。
“我跟那小子不同啦,要像他可就糟糕透顶了。”他朗朗地笑。
“为什么?为什么你说像他那可糟糕了?其实玄野人还不错啦,只是他老让人摸不透性子,动不动就横眉竖眼的,而且又会做些没规矩的举动——”雨织蓦然发觉自己像三姑六婆,所以住了口。幸好他很有耐心的听着她的唠叨,并没有厌烦的表情。她又问道:“你认识玄野多久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和他认识了日子久得我早已不清楚了。至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日子了你自会明白,但那小子飘来荡去惯了,在这里怕也不会太久吧!”
“什么?!”雨织由椅子上惊跳而起“你胡说!玄野他拼了命的想留下来当护卫,他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走掉的。”
“你就这么相信他吗?你根本还不算认识他,太相信他、依赖他,说不定会被他欺骗喔!”
这算哪门子的朋友?只会一昧地诋毁玄野。雨织虽这么想着,但内心却因为他的一席话感到不安。
玄野一头冲进来,一见到厅里的人,顿时惊讶得目瞪口呆。
“天”他差点喊出声,但惊觉雨织目不转睛地瞧着他,等他的解释时,他跨上前一步,拖着他的朋友往外走,边回头喊道:“差不多该去接邢大人了,我带着这小子一起去。”玄野怒气冲冲的将人往马车上推,并扯缰把马车驶离大门,见有些距离了才回首道:“天策,你这家伙怎么突然跑来了,连事先知会一声也没?”
“喂!客气点嘛!怎么才一会工夫没见着你,就变得如此心浮气燥?这不像你喔!小心些,可别染上凡人那些习性。”
玄野不理会他的挖苦,单刀直入的问道:“到底有什么事?”
“火气这么大,不妥。”天策移到他身旁,调侃地笑道:“真难耶!我到底该叫你天狼好呢?还是叫你玄野好呢?”
“天狼是属于星界的名字,我现在人在凡间,叫我玄野。”玄野斜瞪他一眼。“废话少说,星帝为何派你前来?”
“当然是来救你的-!”
“救我?”玄野倏地停住马车。
“看看你这副德行,还说没事?星帝是派你来相助青雩仙子的,并没有要你去喜欢上她。”
“我没有喜欢上她!”玄野惊喊出声,蓦地发现自己否认得太快,才缓了缓口气说道:“我才不会喜欢上那种爱命令人的千金小姐。”
“不管你有没有喜欢上她,我奉命从今天起也要住羲和园,绝不能让你再与青雩仙子单独相处。”
“太过分!当初是星帝派我来的,却又派你来监视我,我一定要找他理论。”
“谁叫你自己不好,做了不该做的事,一天之内还吓死人的向星界求救了两次,你说星帝能不派我来吗?他可是在帮你耶,真正属于你的世界是星界,不是凡间,你不可能留下来陪她一辈子的。所以你现在给我安分点,少去招惹搭她。”
他得承办天策说的全是事实,或许现在斩断他和雨织的关系是最明智的。
天策见他心意动摇,赶紧加把劲的游说道:“在来此之前,我做了点调查,转世后的青雩仙子有着心绞痛的痼疾,你知道这是怎么来的吗?”天策顿了顿“是你的银箭所致。”
“什么?!”玄野诧异地瞠大眼。
“别如此惊讶。当初你的箭是穿心而过的,留下这种毛病不难理解。”天策侃侃而谈“而且你和邢雨织初识时,她为何会那么害怕,且表现得极度讨厌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杀死她的凶手。”
玄野的身子一震,脸部痛苦的扭着,执缰的双拳紧得好似要将缰绳捏碎。
天策无意将话说得那么绝,但他是真心想帮玄野,希望玄野能恢恢从前那种冷静、刚毅的高傲气魄。他才入凡三日,就搞成这副伤痕累累的模样,若放任他不管,准定会死得很难看。
玄野挣扎着,半晌才不甘愿地回道:“就依你的意思吧!”
他还有别的选择吗?他给她的只有伤害,星帝让他下凡是为了弥补过错,不是再度造成错误。他该做的是帮她解决叔父在朝廷所遭遇的危害,并避免这项危害波及到邢府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