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更归何处是 七

    语罢，她没有再看那个诧然万分的内侍一眼，低低地垂着眼神，默然转身离去。

    转身离开宣室殿的刹那，她的心又仿佛被撕裂般开始剧烈疼痛，内心的悲哀绝望在那一刻达到了最高点，苦痛煎熬直似被一把看不见的利刃生生将心凌迟至碎。

    那样的感觉依稀熟悉不就是那双隐藏在天幕中的眼睛么？蕴涵了世间最深切最剧烈的感情，最终只化作波澜不惊的宁静，夜夜夜夜，以微笑眼神向着云下相隔遥远的大地遥望不休。

    现在，她终于明白那宁静中的大悲是从何而来。

    心中哀哀苦痛着，白衣少女转身离去，不回头也不做声，低首走得飞快，害怕片刻之后自己又会后悔现今的决定。

    然而，刚走下宣室殿的台阶，她的脚步又顿住了。

    她……她刚才听见了什么？

    风里隐约传来的，到底是什么声音？

    宣室殿长长的台阶下，烈风汹涌吹过，她一身纯白色的裙裳扬起，长长地在风中飘散，广袖跹跹，仿佛一阕曼妙舞蹈。那猎猎的风声里，隐隐有一个声音在远远近近地响起：

    “阿曼拉、阿曼拉……真是奇怪啊，现今的你，到底是已经觉醒了，还是依然在轮回中沉睡？

    “如果你没有觉醒，为什么想要背盟弃约、抗旨不遵？在以前，不管你如何抵触与婼羌的和亲，也不会想到要拒绝两国联姻吧？毕竟这不是能由你一个人决定的事情，而是关系到你的国家、你的子民……于是你不敢任性恣意，随好恶而行。

    “可是……如果你觉醒了，已经来到宣室殿，又为什么不敢踏入，下不了抗旨的决心？莫非你忘记了你掌心伤痕正是十五年前婼羌王嗣留下的？见到那伤痕，你不惧怕？

    “难道是在轮回里，你的魂魄经历了一千三百年的流转，生生世世的磨难摧折，已经让你连你的故国都不记得了？

    “一千三百年前，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当时你以为刻骨铭心，如今居然全都记不得了？

    “看来你还没有真正觉醒。

    “一千三百多年前，我认得的那个阿曼拉多么倔强。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是决不会屈从于命运掌控的，尽管到最后她失败了……

    “阿曼拉，你真的把什么都忘了，也什么都不记得了么？若不是如此，千年后你为什么要屈从别人的摆布，不由自己决定自己的一生，无论命运将你送到哪里，你都会去哪里？

    “不过是一千三百年而已，才经过十几个轮回，你与当年的阿曼拉怎么就相差了那么多？

    “一切都还没有到水落石出的时候，你就想顺应命运，在遥远的婼羌去埋葬一生么？

    “你问问自己，真的甘心么？甘心么？